“你不也騙我了嗎?”陳昀掀開被子。
“哦?我騙你什麼了?”
“你騙我說昨晚在一個榻上睡過!”
“這我可沒騙你。”景宇淳直接仰躺在了她身旁,頭枕着手臂道,“我們昨晚确實‘同床共枕’了。”
這回陳昀當真是笑不出來了,她追問道:“真的假的?”
“真的。”
“到底真的假的?”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陳昀又問了一遍。
“假的。”景宇淳忍着笑意道。
陳昀轉過頭,面對着景宇淳,嚴肅道:“到底是真還是假?”
景宇淳并沒回答,他難得見到陳昀吃癟的時候,大笑出聲……
門外白超問馬冀,“你可聽到屋内有男子大笑?”
馬冀點頭,疑惑道:“難道是殿下?”
白超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馬冀,“不是殿下還能是你?”
馬冀撓撓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聽過殿下大笑嗎?”
白超搖頭,“不曾……”
“是啊!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從沒聽說過殿下這樣哈哈哈……”馬冀學着屋内景宇淳的笑聲。
話未說完,就被白超捂住了嘴巴,然後抽了下他腦袋,說道:“你傻啊!”
馬冀委屈地撓頭,白超又恨鐵不成鋼地抽了下他腦袋,“是不是傻?”
聽到外面的笑聲,屋内的笑聲頓時停住,過了有一瞬,然後爆發出更大的笑聲……
聽着屋内更大的笑聲,馬冀和白超也跟着笑了起來……
馬冀用手肘捅了捅白超,“你跟殿下幾年了?”
“七年。”
“我都六年了,今兒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
陳昀如今隻能躺在榻上,所以也就留在了景宇淳府内養傷,他還給了她一個小瓷瓶,說是創傷藥,早晚塗抹,可不留疤痕。
過了些時日,她身子稍稍有些好了,但她并沒提離開之事,因她不知柯秦秦何時又會對她下手,待在四皇子府反而更安全一些。
而景宇淳似乎也樂得她待在他府内,但是他最近比較忙,因除了上早朝外,還有大皇子獻千裡馬之事要處理,他時常會過來看看她,有一次見到她對着天發呆,便遣人送來些書籍讓她打發時間。
有時她無聊之下向他問最近案件的進展,他也沒有任何隐瞞的告知于她,而她總能提出獨到見解,他看她的眼神也漸漸發生微妙的轉變……
前段時日,皇帝在圍獵中被馬所驚,陛下将大皇子幽禁,又命景宇淳查辦此案,看似好像大皇子所為,但是仔細想想其實不然。
馬為什麼會發瘋?如果說馬突然在那個時間地點突然發瘋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很小。
如果排除馬本身的原因外,那麼馬發瘋就是有人做了手腳,那會是誰做的?
當時隻有侍衛和大皇子在馬身側,是否是大皇子做的?這個不用想也可以排除,他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做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
那就隻有侍衛了,隻是,侍衛做這個的原因是什麼?他是刺客?或者,他是誰的人?所以隻有從侍衛着手……
這日,陳昀問景宇淳案件的進展,他對她說了自己的想法,她聽後想了想,對他笑道:“或者你找司天監算一算誰是兇手?”
景宇淳面色微變,随即帶着一絲厭惡,同時輕蔑的一笑:“一群無用之人。”
陳昀不知景宇淳為何會做此反應,她并未多想,反而話音一轉道:“‘父皇,兒臣在藩地時,有次微服出行,碰到一個在幾國經商商人,此人見多識廣,看到兒臣座下的馬,他卻搖了搖頭,想要将他座下的千裡馬賣給兒臣,說此馬可日行千裡,但是要價萬兩黃金,兒臣看确實是好馬,但是兒臣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銀兩,隻輕輕說了句道‘實在可惜不能送給陛下了’,卻不想被他聽了去,他才知道兒臣要将馬送給父皇,然後他跪下激動的對兒臣說‘一般人買須得萬金,如送皇帝分文不取’,兒臣覺得這是百姓對父皇贊頌愛戴的一種表現。所以兒臣特将此馬貢獻給父皇,祝父皇千秋鼎盛,國泰民安。’”
她模仿大皇子的神态語氣,然後轉而說道:“這看似沒什麼漏洞,而沒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第一,大皇子既然微服出行,所以當碰到想賣給他千裡馬的商人時,即便買不起也不可能将‘實在可惜不能送給陛下了’這句話說出來,說出這句話就等于自暴身份,與他微服出行相悖。第二,既然是商戶,那就以利益為先,所以他不可能将價值萬金的千裡馬拱手送人。”
陳昀繼續道:“從這裡分析出來,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大皇子殺人越貨,一是大皇子真金白銀買賣。但是無論如何,他對皇帝獻馬時所說的話都是假,隻為讨得皇帝歡心,從而對他另眼相看。”
景宇淳并未想到她心思如此通透,隻根據幾句話就有這麼多三回九轉的心思。
他眨了眨眼,對她笑道:“想必還有一種可能你未說。”
陳昀也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商人是假商人,他确實将馬獻給了大皇子,非是什麼贊頌愛戴皇帝,而是想借大皇子之手對皇帝不利,所以這個可能是最有可能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否則那馬也不會那麼巧就在那時發瘋,而當時離着馬最近的是牽馬的侍衛和大皇子,大皇子的嫌疑可排除在外,那麼就剩下侍衛了,侍衛如何讓馬發瘋的?看來你須得從源頭着手。”
“嗯,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景宇淳道。
陳昀手肘支在桌上,撐着下巴思考了會,笑着說道:“我們都分别将答案寫在紙上,誰也不許偷看,等寫完後再各自分析各自的觀點。”
景宇淳興緻頗高,“好!”
兩人各自提筆,寫好後互看了一眼,然後将自己的答案亮給對方,一張紙上寫着“西圖”,另一張紙上寫着“安城”。
看到對方的答案,兩人互看着笑開。
……天下最好的馬匹在西圖,西圖最好的馬匹在安城,安城裡有全天下最好的馬,最會養馬的人,他若想知道答案,就得去一趟西圖都城——安城。
西圖原來隻是些分部而治的部落,各個部落首領推選出一位總首領,采用幼子繼承制,當年總首領早逝,由當時年僅五歲的皇子繼位,由伯父——烏日圖攝政。
直到五年前,八歲的部落總首領禅位給烏日圖,烏日圖采用天慶皇朝制度登基為帝,擺脫了天慶皇朝屬國的地位。
天慶帝對此十分不滿,但由于天慶皇朝近年積貧積弱,又連年戰争,已經無力再發起戰争,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近五年西圖在烏日圖的帶領下可謂是神速發展,國力已經快要比肩天慶皇朝。
……
這日早晨,天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陳昀坐于桌案前,雙手支着下巴看着雨滴拍打在窗棱上,滴滴答答。
幾隻小鳥站在窗外梅樹稍上歡快地叫着,叽叽喳喳。
她放下一隻手,按于琴弦上,音符從指間傾瀉而出,叮叮咚咚。
一個清冷的男聲傳來,仿若雪山上的寒泉,清冷又悠揚,“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