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說話聲陡然停住了,安德烈面色沉靜,有條不紊地道:“想辦法把消息透露給孟青雲,我也是萬衆生物……”
“你去了A市就徹底瘋了是吧!”
澤維爾氣得破口大罵,安德烈靜音了一分鐘,才再度打開聽筒。他聽着澤維爾氣得呼吸都不穩了,還格外冷靜地對澤維爾說起自己的計劃,“你放心照辦,我隻是想拖延時間而已。他們真要查我,又有什麼用?到時候就算我進去,核對了我的身份,他們也不可能立馬就辦了我。”
澤維爾冷笑,“把自己的老底都托出來就為了拖延時間?那你告訴我,這個時間你拿到了,打算做什麼。”
安德烈靜默了一瞬,狀似放松道:“那當然是把真正的兇手找出來。”
這件事和林燼有關,所以安德烈格外冷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林燼再牽扯進萬衆生物的事情。
林燼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他想過千百次都沒舍得直接帶林燼走,現在當然也不能讓林燼再趟回那灘渾水。
安德烈腦子轉得快,已經開始琢磨要怎麼把警方的視線徹底集中到自己身上來。可聽筒裡突然傳來澤維爾冷到極緻的聲音,“那萬一真的是他呢。”
“這還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你就非得要摻和?萬一真查出來是他……安德烈,你能保證你的忠誠嗎。”
久違地,安德烈快要被澤維爾逼哭了。他紅了眼睛,腳尖輕輕碰了碰旁邊花壇邊角搖搖欲墜的碎石。
在很長的時間裡,他的喉嚨裡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澤維爾便也耐心等着。他知道這沉默就是逼迫的意思,最終還是笑出了聲。
“當然。”
如果真有那天,他會在自己的配槍裡裝一枚子彈。
轉身走向了去書店的路,安德烈腳步輕快,連帶着表情都放松了。他先是跟澤維爾保證了等自己回基地會好好答謝澤維爾,可最後隻收到了澤維爾的冷哼。
他也不在意,拖長了調子,繼續道:“要不你再幫幫我,看看萬衆生物當時到底怎麼回事。”
意識到自己是真沾上爛攤子的澤維爾罵了一句髒話,狠狠地把手機撂開了。
電話突然被挂斷,安德烈倒也接受良好。他把手機揣兜裡,慢條斯理往店裡走。路上他仔細想了想,自己過去這幾年,好像什麼有用的事情都沒幹。
和林燼那些被抓進實驗室的妖怪不一樣,他是在實驗室出生長大的。所以其實除去實驗室對林燼的所作所為,他對那些人類并沒有太大的成見。
他們出逃的那天晚上,林燼重傷昏迷被救走了,獨獨剩下他。大概别的妖怪覺得他那皮開肉綻的樣子應該是活不了,又不願意帶着小拖油瓶一道跑,所以就沒回來找他。
他全憑着本能把那些家夥咬死了,最後被緊急調度過來的特殊部隊帶回了基地。
因為記得很清楚,當時剖開林燼的身體的人都被他咬死了,所以就算後來長大了,他也沒想過繼續查這個事情。
可現在不一樣了。
安德烈意識到,事情比他想象的,其實還要複雜深入一點。
那時候死的,好像都隻是些小兵。他要徹底了結這件事情,就得不惜一切挖得更深才行。
安德烈拎着熱騰騰的點心用肩膀推開書店門的時候,兜裡的手機跟着震動了一下。他進門把點心放在林燼手邊,摸出手機一看,居然是澤維爾在擔心他要用什麼辦法徹底把警方的視線吸引過來。
想來也是,就算和林燼同樣是生物實驗的受害者,可僅憑這一點,好像真的還不能把林燼完全排除在警方的懷疑範圍。
他要想單獨扛下來,那就必須得比林燼更加危險,更讓警察上心才行。
想到這裡,安德烈就開始慶幸,自己一直有很好的收納習慣。他想起蘇洋受傷的那天,有個妖怪直愣愣過來撞了他的肩膀,趁機塞給他的小紙條。
那麼第一步,就先從那個電話開始,看看對方能給他什麼驚喜。
腦子裡盤算的事情複雜又危險,但坐在林燼身邊的時候,安德烈又笑得一如往常了。他拆開點心盒,給林燼遞去一支叉子,“嘗嘗這個,新開的店,好多人排隊呢。”
林燼沒什麼胃口,正想說放着待會兒再吃,突然又聽安德烈小小聲地告訴他,“蘇洋哥打算去醫院了。”
林燼一愣,“你去找他了?”
“嗯。”安德烈點點頭,捉着林燼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眼睑垂着,慢悠悠打了個哈欠。
“我希望他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