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說服自己,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安德烈的外型一看就很不好惹,無論人類還是妖怪,應該都不會想和安德烈有交流。
除了買水果的時候。
希望那家夥買水果的時候禮貌一點。
街角的水果店,接了一單大生意。兩個小工忙前忙後,把大手筆的客人伸手指定的水果擇出來,一部分包了個巨大的果籃,另一部分則直接用紙袋裝了起來。
兩份水果都包裝好了,兩個小工一人抱着一份,送到了店門口,“先生您看,還需要點什麼?”
面無表情的安德烈搖頭,也沒有不禮貌,隻是利落地掏錢結賬,然後帶着堪比團建分量的水果走向了蘇洋的家。
附近這些地方,安德烈早已經摸透了。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前進,很快拐進了蘇洋租住的老式居民樓裡,等停在蘇洋門前,小心地把手裡的水果放好了,這才擡手敲門。
為了避免蘇洋聽見來的人是自己就不開門了,安德烈沒有出聲。他隻是把門敲得咚咚作響,富有節奏的聲音大概是要把屋内的人都逼瘋了,漆痕斑駁的木門才終于從裡面被打開。
“蘇洋哥……”
來的路上,安德烈就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在蘇洋面前好好演一把才行。林燼身邊的朋友不多,蘇洋能夠被約着一起去吃飯,足以見得關系是真的好。
為了自己和林燼的婚姻能夠順利,他覺得有必要把林燼身邊的關系都疏通一遍。
可等到門真的打開,他一看蘇洋的狀态,原本打好的腹稿便又空白一片了。
蘇洋昨天受的傷,林燼已經給他緊急處理過。可一天過去,青紫沒怎麼消不說,反倒還擴散得更開。
不僅如此,他額角那塊原本雪白的敷料,都已經浸出一片血痕來,血痕外圍散開些黃白的水痕,明顯是炎症更嚴重了。
安德烈猶豫,“你怎麼不去醫院……燼哥讓我來看你,我帶你去醫院吧。”
蘇洋不領情,翻了個白眼,也不管安德烈腳邊放着的東西,抓着門把手就想送客,“看也看見了,回去告訴他,不要操心。”
“诶,不是,蘇洋哥……”
安德烈單腳抵着門,已經讓蘇洋無法動作了。他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蘇洋去醫院處理:“你不去醫院的事,燼哥知道嗎?”
聽出來安德烈的言下之意,蘇洋嘴角一掀,笑得有些怪異了,“他知道,我昨天跟他說過的,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他。”
“那就不必了。”
安德烈如釋重負,順勢将門完全打開。他拎着兩提水果進屋,将東西全部放在桌上,然後自覺地找凳子坐下,“這是燼哥讓我給你買的水果,你可以……”
“安德烈。”
安德烈循聲看過去,蘇洋還站在門框邊上,沒有朝着屋内走的意思。
蘇洋蒼白病弱的臉隻有半邊落在冬日冷白的陽光底下,翹起的唇角僵硬,那模樣看着都有些詭谲。安德烈意識到不對了,但還是坐在原處,隻等着蘇洋的後文。
他說服自己,這是林燼選定的朋友,他當然應該給對方足夠的耐心。
可蘇洋一張嘴,他便垮了臉,連最假的笑都維持不住了。
“你根本不适合他。”
安德烈的嘴角抹平了,平日裡克制得很好的煞氣便陡然浮現出來。他冷眼看着蘇洋,因為蘇洋過于笃定的語氣,是一點也不打算裝了,“你懂什麼。”
安德烈發現了,蘇洋果然還是讨厭的家夥。明明他已經說服自己要看在林燼的面子上好好對蘇洋的,可蘇洋一點都不珍惜他的耐心,反倒把他的臉皮踩在腳底摩擦。
他不适合林燼?
安德烈幾乎要冷笑出聲了。
他定定地看着蘇洋,眼裡流露出厭煩來,“你是不是覺得跟他多待幾年,就很了解他了。”
憑心而論,安德烈覺得這是愚蠢的想法。他不明白,有誰能比他更了解林燼呢?
他們曾經經曆了同一段命運,他看過林燼身上那些細碎或深長的傷口,他小時候是被林燼圈在身下護着的,他為了林燼才咬着牙走到了這一步……
有誰能比他更适合林燼?
安德烈眼裡的厭煩不加掩飾,可病弱的蘇洋并沒有退縮。他倚着門框,撩起眼皮,很冷淡地看着已經在發瘋邊緣的安德烈,緩慢道:“他适合更坦蕩,更溫暖的愛人。”
“……那麼你所說的,更坦蕩,更溫暖的人,是誰呢?”
安德烈身體前傾,雙肘支在膝面上,手臂自然地垂着,整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有些陰郁。
“我去宰了你說的家夥,我不就是最适合他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