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依舊美味,但林燼礙着面子,沒能像前幾天那樣添飯。他隻吃了一碗飯就想下桌,被安德烈挽留了,腳步稍一停頓,終于還是覺得面子更緊要,撐着桌子起身離開。
“不了,吃飽了。”
安德烈眼巴巴地看着林燼,想勸他燼哥不要嘴硬,又知道這話說出來,最後隻能是自己挨揍。他歎氣,又一筷子小炒黃牛肉送進嘴裡,“我自己又吃不完,那今晚上這些菜肯定是要浪費了。”
林燼的步子轉了個彎兒,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概是為了健康,安德烈炒的菜,一般都少鹽。于是林燼也不用添飯,端着空碗隻吃菜,被安德烈盯着笑,硬着頭皮嗆聲,“我是為了節約糧食!你當我們現在有很多錢可以浪費嗎?”
不管是作為廚子還是暗戀的人,安德烈都是很喜歡看林燼吃自己做的東西的。他很會控制度,被林燼剜一眼,便垂眸吃自己碗裡的飯,“我知道,光盤行動真的應該給燼哥頒個獎章。”
這下林燼實在臊得慌,不好意思再接話了。
很快,菜都被解決幹淨,林燼這次是真的起身離開了。他朝自己房間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來什麼,回頭問:“你确定不要那些錢?”
安德烈搖頭,生怕林燼發現自己藏匿的資金,一本正經,“我就沒有要用錢的地方啊。”
他買菜都是下班路上和林燼一起去,林燼付錢。
“行吧。”林燼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那你明天跑趟腿,給蘇洋送過去。”
安德烈點點頭,答應了這份差事。他知道林燼是好意,畢竟蘇洋受傷了,雜貨鋪的生意又一直不好,現在在家修養,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而為了讓林燼放心一些,安德烈決定再拿些自己的錢塞進去,一并送給蘇洋。
希望蘇洋能念着他的好,不要再對他那麼大敵意了。畢竟他以後是要和林燼談戀愛結婚的,作為林燼的好友,蘇洋一直抗拒他可怎麼行?
安德烈的腦内突飛猛進,今天當着林燼的面兒又丢臉地哭了一遭,他腦子裡的劇場還飛速進展到和林燼結婚,甚至連伴郎請誰都想好了。
他已經發現了,林燼就是吃軟不吃硬。不管什麼事情,他擠兩滴眼淚出來,林燼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完美無缺唯獨心太軟的林燼,被他騙進婚姻的殿堂,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關上房門,林燼後仰直接倒在了床上。
明晃晃的燈光刺眼,狼的視力又格外好,他不得不抓過枕頭壓在臉上,而後在輕微窒息的黑暗中,長長地吐了口氣。
對于林燼來說,安德烈的去留,已經是他很難把握的問題了。
理智告訴他,現在必須要趕安德烈走。畢竟他身邊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無論是混混還是警察,現在好像都把他當重點關照對象了。
尤其安德烈剛進社會,好像對人類社會的規矩一無所知的樣子。這樣的安德烈留在他身邊,指不定之後還會招惹多少麻煩上身。
而他自己的情況擺在那裡,根本不可能一直照看着安德烈。
林燼理智地把這些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掰扯清楚,可糟糕的是他真要下定決心讓安德烈走的時候,腦海裡又浮現出下午安德烈瞧着他哭的樣子。
按理來說,安德烈那麼高大的身形,又頂着周五才新鮮出爐的寸頭,這樣外型兇悍的人就算對着他擠眼淚,他也不應該有反應的。
但壞就壞在那雙眼睛。
林燼翻身,一拳捶在枕頭裡。他咬着後槽牙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多愁善感而悔恨,可那雙濕紅溫潤的眼睛,依舊清晰地在他腦海裡默默流着淚。
他總有種感覺,自己是在還債。
不過算了,已經這樣了,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先搭夥把日子過着。
*
一覺睡醒,新的一周又開始了。兩個人到店裡做好了開店準備,林燼打電話給合作的店鋪,又定了些新鮮的甜品點心。
他抽出一張便簽,清楚寫上兩個地址,挨個指給安德烈看,“這是蘇洋家,你去的路上,買些水果帶過去。這是點心鋪的地址,我已經跟他們老闆說好了,你過去報我名字拿東西就行。月結的,你不用管賬。”
安德烈點頭,因為沒有探望人的經驗,還仔細地跟林燼确認,“買什麼水果?”
“随便,你去了店裡看着買。”林燼說着,又額外抽出來一張紙币塞進安德烈手裡。
他拿出又一張便簽,寫上一串号碼,“你也有手機了,順便辦個卡再回來,這是我的電話,有事情可以打。”
毫不費力就拿到了林燼的電話号碼,安德烈眼睛亮晶晶的,滿臉的躍躍欲試,“那沒事呢?”
林燼扯了下唇角,假笑,“沒事亂打的話,我會打爆你的頭。”
安德烈沉默,攥着錢和便簽轉身走了。他不停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林燼是冷血無情的妖怪了。
哼,以後結婚了,他肯定是要好好跟林燼訴苦的。
目送着安德烈離開,林燼試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店裡。
這次讓安德烈出去跑腿,他就是存了些要讓安德烈自己去探索人類社會的意思。而正巧合作的店鋪和蘇洋的家都很近,一般來說,安德烈這次獨自出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