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林燼是被勒醒的。
因為頭天晚上想到了過去的經曆,睡着之後,他久違地夢到了自己曾經躺過的那張手術台。可夢裡和現實不一樣,雖然他的四肢依舊被束縛着,可胸膛并沒有被打開,甚至記憶中冷硬的手術台,也變得溫暖了。
溫熱的風吹拂過脖頸裸露的皮膚,能夠讓人放松的暖意包裹着身體,可嚴密的桎梏又讓林燼如臨大敵。
漸漸地,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呼吸的時候永遠是進氣比出氣少,肺裡殘餘的氧氣越來越稀薄。他試圖掙紮,可桎梏他的器具仿佛有了生命力,感應到他的掙紮之後,反倒越收越緊。
就在林燼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的時候,他突然驚醒了。
睜眼還是卧室的天花闆,隻是胸前的桎梏沒有随着噩夢驚醒而消失。林燼頭疼,誤以為自己的身體感知出了差錯,想要擡手按按額角,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也跟着被捆縛着。
垂眼确認了一下,捆縛他的是從旁邊伸過來的結實手臂。
轉頭看見安德烈近在咫尺的臉的時候,林燼才是真的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了。
他慢半拍地回憶起昨晚自己答應了安德烈要一起睡覺的事情,滿心懊惱,先是低聲叫了安德烈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終于忍不住,揚手一巴掌拍在了安德烈的腦袋上。
安德烈在美夢中遭遇重創,睜眼的那一瞬間,根本收不住眼裡的煞氣。
是視線變得清明,看見了自己懷裡抱着的林燼的時候,他才表情松動了,“燼哥,早上好。”
因為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安德烈的聲音還帶着困倦的沙啞。而一想起自己居然有和林燼從一張床上醒過來的這天,他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嘟囔着想要貼着林燼蹭蹭。
結果被林燼毫不留情地鎮壓了。
單手就把那張礙眼的臉推開了,林燼掙紮着坐起身,發現安德烈竟然鑽進了自己的薄毯裡。他忍耐着沒有發牢騷,先撈過手機确認了時間,一看已經七點四十,反手就去推安德烈,“快點起來,要去開店!”
一周中,周六和周日,是書店生意最好的兩天,饒是林燼都不敢懈怠。
他迅速下床,背對着安德烈脫了居家服,換上半高領的羊毛衫。把腳往褲腿裡伸的時候,他回頭沖盯着自己不眨眼的安德烈低吼:“你還不快點起來!”
安德烈的眼神貪婪而露骨,被林燼吼了,依舊沒有要收斂的意思。他慢條斯理地從床上爬起來,很小聲地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林燼提起褲子正在系腰帶,聽見安德烈道歉,沒有接話。他是會反思的妖怪,都是因為這一周安德烈都準時叫他起床吃飯,今天他才會懈怠晚起。
因為起得晚了,在家裡吃早飯,肯定是不現實的事情。林燼催促着安德烈洗漱,五分鐘後,一腳油門踩下去,開着爛皮卡往店裡去了。
安德烈坐在副駕駛,眼神時不時就往林燼那邊瞟。
等信号燈轉綠的間隙,林燼扭頭瞪他,“看什麼看!”
起床氣,加上沒吃早飯,讓林燼的脾氣又肉眼可見地變壞了。安德烈安靜受着他燼哥的怒氣,抓着安全帶搖頭,竭盡全力将自己的視線從林燼身上移開,轉向了窗外。
但車窗外的街景,根本入不了安德烈的眼。他雙眼放空,腦子裡隻有早上看見的林燼裸露的脊背。
白皙的遍布傷痕的皮膚随着肌理起伏,他眼看着那片背脊在林燼躬身或者擡手的瞬間繃出更為緊實流暢的線條,連中間的溝壑都變得更加明顯。
他吞了口唾沫,藏在身側的手竭力張開一瞬,指節近乎要痙攣的時候,他又死死攥緊了。
那副身體的手感,以他貧瘠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來。
艱難地捱到了停車,這次安德烈沒敢等林燼,率先下車開門,做起了開店前的準備。
他迅速把一切都準備妥當,而正如林燼所說,因為是周六,連第一波客人都比平時來得要早。
忙到将近十點,安德烈才有時間坐下來歇口氣。
店裡已經快要坐滿了,有幾個客人找不到心儀的位置,還拿了軟墊坐在書架間的過道裡。
雖然這不是屬于自己的店,但看着店鋪生意好轉,安德烈感到很滿足。他雙臂張開撐着背後的台面,仰頭往後看過去,“燼哥,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買。”
“也行。”林燼從錢夾裡摸出來一張紙币,推到安德烈面前,叮囑道,“你要吃什麼自己挑,但是不要給我買熱的。”
安德烈起身收好錢,聞言困惑地擡頭,問:“為什麼?”
林燼面露難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可能昨天吃到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了,嘴唇有點腫。”
“……”
做賊心虛的安德烈風一樣地跑走了。
林燼的嘴是怎麼腫的,安德烈是唯一的知情人。因為就是他,昨晚上抱着林燼邊哭邊親,親得林燼的嘴唇紅腫。
走得離書店遠了,安德烈面上裝得一派鎮定,但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找借口。
他都幾年沒見過林燼了,現在才親一口,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所以沒到需要跟林燼報備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