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燼他們這種在外面自由生長的妖怪不同,出生之後好幾年,入口的東西的味道都十分單一。
一直到六歲那年,他才從傷重瀕死的妖怪那裡得到了一口真正能夠被稱之為食物的東西。
可現在回憶起來,安德烈也已經忘記了當時的那口食物到底是什麼味道。
他隻記得牙齒撕裂肉的纖維時的感覺,柔軟又帶着莫名的韌勁。
但那到底是什麼味道呢,大概是腥甜的,又鹹,總體來說并沒有太美味。
安德烈趴在桌上百無聊賴,耳邊隻有林燼的呼吸聲和詩集紙張翻動的聲音。他努力思考着,自己到底喜歡吃什麼東西,可不管他怎麼想,都沒能得出個結果來。
甚至哪怕他自己做的飯菜讓林燼這種挑剔的妖怪都贊不絕口,他自己吃起來,也沒有覺得很驚豔。
思考過後也得不出答案,安德烈拽了拽林燼的衣袖,“我不了解這邊,晚上燼哥挑地方吧。”
林燼點頭,下了血本,“那就去吃烤肉。”
安德烈沒有吃過烤肉,但是聽林燼提起這兩個字,腦海裡已經對“烤肉”的味道有了個大概了解。
烤肉肯定是香的,伴随着木料燃燒的氣味。飯店麼,肯定會把肉處理得幹幹淨淨,這樣就不會有皮毛燃燒時的異味,隻是單純的肉質的香。
“那就吃烤肉。”他點點頭,像是在肯定什麼,“我也很喜歡烤肉。”
營業結束,安德烈收拾店的時候,林燼已經打電話叫自己約的妖怪趕過來了。
蘇洋在他隔壁,而胡斐則是他旁邊花店的店主。唯一遠一點的牙牙,和他們隔了兩條街,早聽蘇洋消息說林燼晚上請客吃飯,索性提早關門蹬着自行車趕了過來。
一行五個妖怪,都擠在林燼的爛皮卡裡。安德烈仗着自己身量高大,霸占着副駕駛不讓,于是牙牙、胡斐和蘇洋三個擠在第二排,受不了擁擠的蘇洋隔三差五就要瞪安德烈一眼。
安德烈在林燼面前很會賣乖,被蘇洋瞪了,還裝作沒看見。
隻是等到林燼把車停在烤肉店門口,後排三個妖怪先進店裡去占位置了,他就坐在副駕駛,滿臉擔憂地問:“燼哥,蘇洋哥是不是很不喜歡我啊……”
安德烈一米九的大個子,頂着個寸頭,還故意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林燼看着有點接受不了,可又不好傷了小妖怪的自尊心,于是強忍着不适安撫,“不會,他就那個性格,來往幾次熟了就好了。”
有了林燼安撫,可安德烈還是不放心。他揪着林燼的衣擺不讓林燼下車,沮喪道:“可他剛剛一直瞪我。”
“他瞪你?”林燼驚訝,這次是真的對安德烈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妖怪有點憐愛了。
因為發型而生出的不适霎時間灰飛煙滅,他擡手揉了揉安德烈硬得紮手的闆寸,“我明天教訓他。”
安德烈滿意了,邁着歡快的步伐跟林燼進了店裡。
這一進店裡,安德烈卻發現情況變得不怎麼妙了。他往裡走了兩步,看見先進來占座的三個妖怪坐在角落那一桌,就他和林燼在外面說兩句話的功夫,又有妖怪湊桌過來了。
就算烤肉店裡蔓延着濃重的香味,他還是清楚嗅到了讨厭的味道。
“燼哥——!過來跟我一起坐!”
突然出現的漂亮青年遠遠地看見了林燼,毫不猶豫就笑着招手讓林燼過去。安德烈眼裡閃過厭煩,沒來得及發作,又被林燼勾着脖子拉向了占好的桌。
眼尖地發現林燼好像真要在讨厭的家夥旁邊落座了,安德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占據了那個位置。
讨厭的家夥在身邊咬得後槽牙铮铮作響,他權當沒聽見,笑眯眯地拍拍空下來的那根長闆凳,“燼哥坐這裡吧,暖氣足!”
林燼沒發現席間的暗流,順勢坐下了。他擡手招呼服務員再拿張菜單過來,用眼神示意安德烈接住。
“要吃什麼随便點吧,反正接下來一周都注定喝稀飯了。”
安德烈沖着林燼乖巧點頭,而後趁林燼喝水的功夫,轉頭沖旁邊的天敵扯出個假笑來。
羨慕吧?他讓我點,沒管你呢。
華清嘴角一抽,真的很想勸林燼帶旁邊這隻狗去做個檢查。
别是有狂犬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