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睜了睜眼睛，“燼哥……”

交了停車費，林燼把車重新開回到了地面。世界恢複光明了，安德烈迫不及待從紙袋裡拿出來林燼買給他的衣裳。一件米色長風衣，和他身上的款式差不多，但明顯料子更好，剪裁也更加仔細用心，袖口沒有磨損的痕迹，紐扣是漂亮的淺色貝母。

安德烈抱着衣裳摸了又摸，有些舍不得，“這個是不是很貴啊？”

林燼：“要你管這些？衣服再貴，不都是穿在身上的。”

安德烈點頭，換上新衣裳，眼淚汪汪地轉頭看向林燼，“我一定會努力工作賺錢的。”

林燼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心說以安德烈的工資，得工作一個月才夠買件衣裳的。他帶着安德烈去了兩人初遇時的地方，停車下來，看見安德烈站在副駕駛旁邊，把外套順了一遍又一遍。

那衣服确實是貴，但能夠看出來是好東西，設計簡約，剪裁合體，米色也很大程度讓安德烈看起來更加溫和了。

他在心裡着重誇獎了自己的眼光，末了又很不情願地承認了安德烈就是衣架子的現實，但面上依舊很不耐煩，“别磨蹭，走了，待會兒拖到人家又下班了，那你下次就自己來。”

兩個妖怪并肩往落戶辦事處走，到了門口，安德烈加快步伐走在前面，先一步推開玻璃門。

結果擡眼就撞進了另一個正往外走的男人的眼裡。

那名男子小麥膚色，長相周正，眼神透着股堅毅，連帶着周身都像是有凜然正氣。他穿着黑色的皮夾克，兩隻袖口和衣襟都已經磨損嚴重了，大概因為開門被搶先了，一手在半空停滞幾秒，過了會兒才收回去。

安德烈下意識低頭，看見對方側腰的位置鼓起來一塊。他還想再看仔細點，林燼不給他機會，一把揪着他的後領子把他拖到身後去，神色自然地和男人打了招呼。

“挺久不見，你們來這兒是有什麼案子要查？”

林燼站出來了，孟青雲才收回落在安德烈身上的視線。他含糊地說了一句“有事”，等到林燼點頭表示了解了，沖着安德烈揚了揚下巴，話卻是對林燼說的。

“這是你熟人？第一次見。”

孟青雲背後，辦事處的職員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林燼怕影響安德烈落戶，于是從兜裡摸出來煙遞給孟青雲，示意他倆出去說，留了安德烈自己在裡頭。

一人一妖怪，彼此都對對方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們結伴出去走到了街角，孟青雲回頭給隊員打了個手勢示意回避，不等林燼回答自己剛剛的問題，先點了林燼遞過來的煙抽一口，勸說：“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不熟的妖怪，就不要往身邊弄，免得惹得一身騷。”

林燼忍不住笑，是真的覺得愉悅了，眸光都變得戲谑沒有防備，“之前那個事我也聽說了，你怎麼不來盤問一下我。”

“林燼，别開這種玩笑。”孟青雲搖搖頭，示意林燼，這次真的是非同尋常了。他銜着煙，深吸一口，“說真的，這時候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你不是想過尋常人的生活嗎，尋常人，就要懂得規避風險。”

林燼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是忍住了。他兩指捏着香煙濾嘴遞到唇邊，學着孟青雲的樣子深吸一口，放松下來，“知道了。但是你别擔心，那是我很遠的同族，我想着他剛出來也不容易，就是照看一下。”

孟青雲睨他一眼，“你們之前就認識？”

林燼點頭，“當然認識。”

孟青雲想要歎氣，忍住了。他回頭看了眼辦事處的大門，過了會兒才轉回來，“希望你沒有信錯人。”

孟青雲話裡的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林燼沒再回應，隻和孟青雲站在街角，想安安靜靜把一支煙抽到頭。

一時之間，這個角落像是完全寂靜了下來，無論是車輛人流還是鳥叫蟲鳴，這些統統都被隔絕開，隻有香煙燃燒的飒飒響聲，細微而清晰。

但一支煙的安甯是有限的，被掐滅的煙頭落進垃圾桶裡，林燼剛想跟孟青雲告别，突然聽見背後安德烈叫自己的聲音。他回頭，頂着個寸頭的安德烈還站在門口沖他笑得天真爛漫，“我拿到了！燼哥！”

林燼對着安德烈點點頭，回頭拍了拍孟青雲的肩膀，“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這是沉默的變成了孟青雲。

認識林燼以來的每一天，孟青雲都擔心他和林燼的下一次見面，就是林燼會變成他的功勳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