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一看，感覺自己是來了機會。

他絲毫不管自己身形比林燼還要高大，警車也壓根沒停在店門口直接開走了，還故意躲在林燼身後，“我現在沒有證件，在他們眼裡，我肯定是一号嫌疑人！”

“萬一我被他們抓到，可能會被屈打成招的！

*

警車停在警局門口，孟青雲下車發現還有記者蹲守在附近。

有不怕死的舉着話筒湊到他面前，問案子有什麼進展。他一步不停走進裡面去，沒給剩下的鬣狗湧上來的機會。

隊裡的人或坐或站，都圍在孟青雲身邊。顯示屏降下來，上面詳細記述着他們這幾天查出來的所有資料。

死者周翔，今年47歲，A市本地人，畢業于A大生物醫學系，因為天資聰穎，21歲受邀前往Y國深造學習。

此人27歲結束學業回國，回國後在一家小型藥企做研究員，和同事結婚，育有一女。

但38歲的時候，他毫無預兆地帶着妻女去往J國，開始了新生活。

那之後，哪怕是父親去世，周翔也沒有回過國。再接着就是九年後的現在，他攜妻女回國和家裡老人團圓，結果死在了大年初八的淩晨。

“像是在躲、嘶……”

被分到孟青雲組上的新人擰眉沉思，剛開了個頭，就被帶教師傅掐着大腿給按了回去。小年輕驚呼一聲，突然看見一衆前輩都朝着自己看了過來，尴尬地臊紅了臉，不斷低頭陪着不是。

孟青雲将視線收回來，權當剛剛的小插曲沒有出現過。他擡手拍了拍顯示器，揚聲道：“沒錯，我們就得從這個角度來。”

華國人是注重親情血脈的，鄰裡也能證明周家人關系和睦親密，如果不是為了躲避什麼，剛一畢業就選擇回國發展的周翔不會一走就是九年，連父親去世都不回來。

一開始孟青雲還和同事琢磨，有沒有可能是周翔打從心底裡不親近家裡人，出國也隻是因為工作變動或者發展方向改換了。

可轉念一想，他們又發現這根本說不通。

周翔深造是在Y國，那麼他所有的資源人脈都應該在Y國。他為什麼不選擇去更容易發展的熟悉的地方，反倒要去一個自己從未踏及的陌生的國家。

因為他在努力和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

他潛藏九年，國内再沒有他的消息。這時間太久了，說不清他是掉以輕心，還是眷念家人想要回來，他再度踏上了這片曾經想要逃離的土地。

而後在這個年節，一睡不起，永遠的留在了這片孕育他的土地上。

全屍都沒留下。

按理說，接下來警察探查的方向，就應該朝着周翔過往結仇的經曆去。可糟糕的是這幾天孟青雲帶着人跑遍了周翔就讀的高中大學，還拜訪了周翔大學時候的導師，每一個人，真的每一個人都告訴他，周翔是性格溫和，待人接物方面做得格外妥帖的人。

“他不會和人結仇。他心思全都撲到做研究上去了，讀書時候也幫助同學前輩完成了不少項目。我看就是有妖怪劫财害命，可憐他一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

聽周翔的導師說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孟青雲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尤記得李銘告訴他的，周翔雙手都是厚繭，指腹和中指第一個指節的側邊尤甚。

不僅如此，李銘還告訴他，周翔的身體很結實，一看就是努力鍛煉過。

“不過也正常吧。他們那個行業，要做挺多生物研究的，他可能為了讓自己的體能能跟得上漫長的研究，所以特地鍛煉了。”

“生物研究”這種事情，孟青雲不太了解，于是也沒有細問。他按了按眉心，想要分配接下來的調查任務，突然聽見有人手機響了。

坐在角落的隊員打了個手勢示意這電話得接，孟青雲點頭，示意記錄員調一版空白文檔出來做新的工作安排記錄。

沒能開個頭，剛剛出去接電話的隊員火急火燎地回來了。

“孟哥……”

孟青雲眼睛一擡，已經知道是有壞消息了。

“老張和川兒去了松西制藥公司，但他們查到周翔在那裡隻有三個月的工作記錄。”

孟青雲雙手撐桌，身體前傾，“周翔應該有六年在職時間。”

隊員直接進來把沒挂斷的手機遞給了孟青雲。

孟青雲闆着臉，按了免提。“老張，什麼情況？”

“這公司明擺着有問題！”老張氣憤，語氣很不好地吐了個髒字。

“我問他們記錄怎麼這麼點兒，他們說十五年前很多東西都沒了。我再想讓他們把檔案傳給我，我帶回來仔細看看，結果來了個什麼王總，讓我去申請更高指令，不然不給看了。”

“我走的時候聽見，那個蠢蛋王總把給我看檔案的小姑娘罵了一頓。”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都等着孟青雲給下一步的指令。可孟青雲先沒說話，他垂眼看着通話界面的計時器無聲地跳動着，過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

“你們留在那邊，我下午過來。”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說的話也再平常不過。可隊員聽見了，好幾個都滿臉激動暗自握拳。

因為毫無疑問，這次孟青雲就是要徹查的意思。

連帶着三年前那樁案子，一起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