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喧看他一眼:我知道,我能聽見。
何倉打斷他們:“那個雨衣上次被刮破了,還真得淋雨,淋滿背的雨。”
“我真服了……”安豐看了眼天氣預報,又看向陳向喧,“十點的雨,咱們九點左右就走。”
陳向喧點頭,伸出大拇指彎曲兩下:謝謝。
“整這麼客氣幹什麼,怪不好意思的。”安豐也掏出手機開始扒拉,現在成了三人低頭大賽。
瞎扒拉還是有用的,剛好碰到有人問陳向喧琴行怎麼收費,他正全神貫注地給對方介紹着琴行,以至于聽到有人來時也沒擡頭,等他再擡頭時卻沒有看到那個被接來的人。
陳向喧看向那個學生,用手機問他:你接的那個人呢?
“去廁所了,馬上來。”
陳向喧點頭,繼續扒拉手機。
老闆手速很快,下單沒過多久菜就端了上來,安豐心滿意足地吃起年糕,陳向喧看他一眼,安豐連忙說:“沒事兒,來了嘛這不是。”安豐下巴朝陳向喧後面擡擡,陳向喧便朝後看去。
運動鞋、黑色褲、連帽外衣,個子也挺高。
那人走近了些,陳向喧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坐在陳向喧對面,小圓桌并不擁擠,但陳向喧此刻已經快窒息了。
俞知遊,竟然是俞知遊。
手指不自覺在椅子上摳着,手機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手裡掉了出去,還是何倉給他撿起來的。
陳向喧喉頭發緊,有一瞬他都覺得自己快要說話了。對面的人隻看了陳向喧一眼,便再也不看向那裡。
陳向喧死死盯着他,那人的身影和他記憶中的人重疊在一起。
“知遊,你還要不要加什麼菜?”學生開口問道。
“夠了。”那人擡頭說道。
側面能看到很多東西,陳向喧看到他的衛衣帽有些歪,裡面應該還穿了件襯衣,衣領都不怎麼高,以至于扯衣領時還能看到他右邊鎖骨上的那顆痣。
那顆痣上曾經都是血,紅到陳向喧根本看不清痣的位置,他一下下拍着地面,想去抱一抱那個血泊中的人——摸不到、抱不到,他連開口喊俞知遊的名字都做不到。
死而複生嗎?那都是小說裡才有的劇情,盡管這種類型的小說陳向喧看了很多,甚至還會在夜半時分去試那些能看見鬼魂的遊戲。
隻要能見俞知遊。
俞知遊那顆痣的位置長得不錯,陳向喧一直這麼說。
那天他在高中學校門口發傳單,卡着高中生放月假的下午站在門口,一張張琴行的優惠活動宣傳單發出去又被丢在地上,他一張張撿起來重新再發出去。
可能是看他發得實在可憐,天氣熱得也不像話,有人接過他的傳單并和他搭起了話。
“有吉他班嗎?”
陳向喧點頭。
“多少錢?”
陳向喧點了點宣傳單最後一行:吉他800。
“活動持續到什麼時候?”
陳向喧又點點宣傳單最上面:活動時間6月15日~6月30日。
“那我高考完來吧,最近忙呢。”
陳向喧又點頭。
“惜字如金啊。”學生将宣傳單疊了疊裝進口袋裡,朝前走遠了。
陳向喧本以為這隻是那個學生沒事做随便聊聊的,誰知道高考結束沒過幾天就見他拿着一張宣傳單找到了琴行裡。
那天是6月17日。
李叔正教陳向喧彈吉他,那個學生就站在旁邊聽着,時不時盯着牆上挂着的吉他看,終于是被他逮到了空隙,李叔喝水的時候那個學生湊上去晃了晃宣傳單。
“我來報名了。”
“你想學些什麼?”李叔問。
“就這個,”學生指着那把最好看也不便宜的木吉他,啞光漆複古色,“吉他。”
“報名費是800,吉他需要自己買一把,學一個月,一周三節課。”
“吉他就買這個。”學生還是擡頭指着那把吉他。
陳向喧在這時看到他鎖骨上的那顆痣,一點都不突兀。那顆痣其實不大,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陳向喧感歎着自己視力還真是不錯。
李叔問:“你是想學到什麼程度,或者說你是想培養個愛好還是以後就認死了彈吉他這條路。”
“就……學着玩玩。”
“那我不太建議你買這把,很多學生都是學學就放棄了,不過一把好吉他确實能提高學習興趣,但這個價格不太合适,”李叔笑笑,“你可以買一把中規中矩的,以後真的愛上吉他了再買它也不遲。”
學生倒也能聽進去,他點點頭說:“那老師你看着推薦吧。”
倆人選好吉他,他掏出手機付了款,李叔拿出報名表讓他填信息。
他寫字速度很快,李叔看了一眼:“俞知遊,嗯,名字很好聽。字嘛,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