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散落在地上的垃圾就越多。它們不是實驗人員逃離時紛飛的文件紙張或遺漏在地的零件,而是生活垃圾,更确切地說,是啤酒罐子。這些易拉罐和敞口玻璃瓶是從一個确切的房間漏出來的,像誰一腳踢翻了夜店門口的可回收垃圾箱。
蜘蛛俠的腳尖觸碰到門前的鋁罐時,那間暗無光照的實驗室裡傳來了一連串嗆到的咳嗽。
“别人跑了就你不跑,你是貓頭鷹麼,就愛住在這種斷水斷電黢黑一片的鬧鬼地方?”
“慢死了,”酒桶塞子好像把嗓子喝壞了,比記憶中更啞,“我是在等你。等很久很久很久了,你要我老死在這嗎。”
“……這棟樓才宣布封鎖12個小時,”蜘蛛俠覺得這位前上司應該去重學度量衡,都朝生夕死了,“要是嫌老可以去打一針玻尿酸。”
“大出風頭又正在風口浪尖的蜘蛛俠抽空跑來一間已經停轉的實驗室,我想你不是專程來說刻薄話的。”
蜘蛛俠:“你看得見我。”黑暗中用以辨認身份的唯有聲音。酒桶塞子卻精準地叫出了她蜘蛛俠這個身份。
“廢話,我隻是喝了點,又不是不看新聞。”
好吧,原來熊是現代人。
“我想你的酒儲備不足了。”蜘蛛俠舉起手。她有夜視能力,但不知道酒醉又冬眠的熊是否也有,不過酒桶塞子已經在斷水斷電的大樓裡荒野求生了大半天,應該早就适應了。其實這對後者不過就是一覺昏睡的時間,看上去她都不像為了等待誰而刻意留在原地,而隻是醉過去被隻顧着自己逃的人們丢下了而已。
“你走之前,我給過你一瓶corona,現在你又帶回來一瓶,公平。”冬眠熊的夜視能力也很強,她精準地沖着蜘蛛俠的方位伸手抓了抓,示意對方自己遞上來。
“呃,說實話,”蜘蛛俠反而把啤酒往回收了點,擦掉瓶身上的冷凝液,“我是用它來做一筆交易的。”
她看到酒桶塞子放下了手。酒桶塞子頭往後一仰,辦公椅的軟靠背幾乎被她壓平,一副嫌事多不感興趣的模樣。
格溫掀開面罩透氣,差點被隔夜酒味熏暈過去。但使用她們最初打交道的面貌令她更自在一些:“你說了你在等我,所以你預料到我會來?”
酒桶塞子像被她的聲音吵到,皺眉左右擺了擺頭。她讓格溫在無人回應中冷落了片刻,才重複了一遍說過的話:“我等你很久了,你比我想象的慢,到底是什麼讓你拖延?”
她看到停電的新聞就來了,明明很及時。
格溫:“你不問我交易是什麼?”
酒桶塞子扯了扯半邊嘴唇,嫌棄地扇了扇:“我這兒還有什麼可圖?不過鑒于我已經等了這麼久,你帶些誠意上門純是該的。”
“因為我等你等了兩年了。”
“什麼?”格溫的确感到錯愕。
“從上一次跨宇宙傳送門關閉那日起,到你進入我的實驗室,是兩年,”酒桶塞子說的等待似乎是另一件事,“有時候我覺得根本就不會有異次元體再出現,直到見到了你。”
等等,格溫已經對誰嘴裡突然冒出個“平行宇宙”不震驚了,一回生二回熟,她隻是覺得這場面有點似曾相識:“……你不會像墨菲一樣也是大半夜加班看到了哪個蜘蛛俠穿越現場然後頓悟存在平行宇宙之類的真相吧。”
酒桶塞子仿佛被侮辱了:“我是做量子物理的!不要把我和那種陰謀論女人相提并論。”
也是,天天搗鼓粒子對撞機,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它的作用呢。
格溫意外:“所以你和墨菲不是一夥的。”
酒桶塞子更嫌棄了:“我為什麼要和她一夥?”
“可是你在幫她造對撞機。雖然負責研發的是秃鹫科技,但實際使用者是墨菲。”
“我不是在幫她造對撞機,”酒桶塞子更正,“我是在幫你造對撞機。”
不要随便把這種莫名其妙的鍋甩她頭上!格溫:“但是對撞機項目是兩年前就啟動……”
“事實上,我是在提前幫一個可能會到達這個世界的異次元體造對撞機。隻是這個異次元體恰好是你。”
格溫:“你怎麼知道還會有異次元體出現?”
“我不知道,我隻是在為那個倒黴蛋做準備,用不上最好,但萬一她出現了呢?”酒桶塞子哼了一聲。倒黴蛋怎麼看上去是真愚蠢?“可是我一個人怎麼造對撞機,拿尿和泥巴搓啊?正好有個大搞陰謀論的女人也想造而且有錢有資源,她需要有人來造,而我需要人支持我造,我就來造了。”
還是有地方說不通。她做這一切的動機是什麼?
“那你制造對撞機的目的是……”
酒桶塞子:“把你送回去。”
……?原來是她識人不清,眼前這位性格惡劣的酒鬼實際上是偉大的跨宇宙慈善家,這麼具有奉獻精神?
格溫:“你為什麼會為一個不知道是否會出現的異次元體提前制造對撞機,目的是送她回家?”
酒桶塞子終于喪失了所有耐心,扇了一把辦公椅扶手:“X的,問問問,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身為一個蜘蛛俠到底看過《公約》沒有啊。我就是公約裡的善後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