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給了市長辦公室對嗎？”

沒想到瑞奧的答案是住在她家。

其實這個答案再顯而易見不過，格溫·史黛西的去向不宜再透露給任何人，因此不僅向學校或PTA求助的路全然走不通了，而且如果瑞奧真的被相關人士詢問是否察覺任何線索還得裝作不知情。

“況且我就是女性長輩。”瑞奧成了自己提出的謎題的鑰匙。

格溫沒有見過這樣的瑞奧。這個瑞奧和她曾經在1610宇宙相處過的那位論相貌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格溫當初和對方交流時完全不是這樣一種場景，也完全是另一種身份，她不了解她。她不知道1610宇宙的瑞奧在面對一個姓名樣貌都被陡然被揭穿給全世界看的蜘蛛俠時會是什麼反應，但42号宇宙的瑞奧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護她。

“我其實可以找一輛沒人用的貨車或者空倉庫過夜。”許多流浪者和失家者都這樣過活，遠離關系網絡，格溫想，被她扯下水的人已經夠多了。

“省省吧，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麼教導你的。但是對我來說你還是個孩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踏入危險中。”而且真放她這樣做，邁爾斯該得連夜翻窗跑去貨車或者空倉庫裡“看拳擊比賽”了吧，母親在心中冷笑。

艾倫将他們送到公寓樓下後便道了别，苦命的外賣員一刻也不想在這詭異的氛圍裡多待，一通催促送餐的電話給了他逃離的借口将他從地獄裡撈了出來。

他們在公寓的樓梯間碰到了租住在同層的哥斯達黎加人，瑞奧照常笑着和他們打招呼。租客們熟稔地寒暄：“看新聞了嗎！”

瑞奧：“我忙得來不及關心發生了什麼。”

“哦，那可得好好看看，”哥斯達黎加人嘟囔，“人人都在談論蜘蛛俠。現在這條新聞都傳到我那隻會說西班牙語的媽耳朵裡了，消息比流感傳播得更快，很快就會無人不曉。”

有人好奇地問起了陌生的面孔，卻隻看到拳擊辮少年将裹着圍巾的少女擋在身後，于是發出幾聲意味深長的“噢”。其中和瑞奧最熟的那位租客還笑嘻嘻地用西語調侃“那姑娘的眼睛藍得可怕呢”，可惜換來瑞奧有些不留情面的一句“下周記得交租金”。

“莫拉萊斯太太，你變得冷酷了。”哥斯達黎加人垮着臉。

“我有一個家庭要養，要為邁爾斯籌措大學學費，還得指望着靠這些租金來修雪佛蘭，生活對我同樣殘酷。”瑞奧說的話令租客隻想快點打開門躲進去。

“好啦好啦。”哥斯達黎加人揮揮手，他們知道這位夫人慣常沒她言語中表現的那樣強硬，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在紐約以偷渡客的身份吝下這樣一間價格公道的屋子。最後關門的那個人還對圍巾下的女生眨了眨眼，似乎在說“我懂”。

自初中之後，邁爾斯再沒有邀請朋友到家裡來過。瑞奧推開門時怔了一瞬，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向這個奇怪又危險的女孩介紹他們的家。

沒想到格溫已經先她一步從半開的門中鑽了進去。

這間公寓陳舊、濃重且狹小。明明是和蜘蛛邁的家差不多布局，可每一處角落的線條都不簡潔，如同有人拿深色粗勾線筆反複描畫過。牆上漂浮着不知是墨迹還是黴斑的痕漬，一切都比另一個宇宙的它們更沉重頹敗。

髒衣簍停泊在卧室外的走廊櫥櫃上，裡面堆積着幾天沒洗的衣物。

邁爾斯仿佛預料到了什麼，伸出手想阻止格溫某些過于自如的探索，但母親就站在一旁，他最後隻拽住了圍巾的一角，将它從格溫頭上扯落。

母親不動聲色隔開了他的手：“你可以暫時把這裡當家。”

瑞奧沒有催促他們為今夜的事故作出解釋，無論是邁爾斯出于何故與格溫産生了交集，艾倫又如何牽涉其中，還是有關蜘蛛俠的一切，蜘蛛俠又為什麼偏偏選擇這對叔侄敞開心扉。

即便這個女生并不怎麼令她喜歡，還一見面兜頭直呼她的名字。

或許是因為她在看到新聞的那一刻便意識到，從現在開始全世界的人都會好奇關于格溫·史黛西的一切，拿着解剖刀饑渴地探尋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及其所思所想，迫切而狂熱地挖掘與她有關的所有信息，追索她在校内校外的腳步，再将她拆成無數塊分析解讀。偏偏這樣瑞奧反而什麼都不想問了。

在處理幾件擱置了兩三天的家務時，她察覺到家中格外安靜。瑞奧晾着還沾着洗衣泡沫而滑溜溜的雙手去客廳瞅了一眼，發現沙發上的兩個人頭碰頭睡着了。

她本來想将邁爾斯搖醒讓他回房間睡，可看到兩人疲憊的面容後停住了，隻是給他們蓋了一張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