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動作的人竟然是瑞奧。

她在視頻播畢、JJJ的聲音戛然而止的那刻解下了自己的圍巾，往女生頭上一罩，對方瞬間被她裹得昏天黑地。

“賤死了這些媒體，還放照片！”瑞奧想到無數媒體都在轉載的女生照片就兩眼眩暈。由于願景學院拒絕共享包括證件照在内的所有學生信息，這些媒體隻能另辟蹊徑在社交平台上挖掘格溫·史黛西出現過的所有串流，并迅速摸到了腕帶樂隊的主頁，從一段模糊的現場演出記錄視頻中截下了鼓手的臉。

瑞奧把被她用圍巾擋得嚴嚴實實的腦袋往懷裡一按，夾着轉身就走，邊走邊催促叔侄：“你倆站那幹嘛，等着想新理由來敷衍我？”她現在知道這處處說不通的詭異“收留”是怎麼一回事了，真相雖然和她的猜想大相徑庭，但論棘手程度更勝一籌。

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攪進蜘蛛俠事件裡？他當自己是什麼大英雄麼，叔侄倆有膽子去收留一個超級英雄？邁爾斯該不會還在蜘蛛俠那些危險的行動裡摻了一腳吧？人家是超級英雄不代表他屁颠屁颠跟着就能變成超級輔助！她回憶起DNA采樣那夜和另一位PTA家長的談話，設想過如果自己的孩子就是蜘蛛俠或是與之朝夕相處的好友她應當做何想，沒料到那便是對現實的無意間描摹。

當“蜘蛛俠”隻是尚未落實的可能性時，人發表同情大義之言可以不痛不癢；而現在身為蜘蛛俠的女孩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是否能像自己承諾的那樣寬容體諒？

母親的頭腦中思緒像被水果忍者切過一樣胡亂地飛，而最突出的想法卻依舊沒變：“我們不能待在這兒。”這裡是什麼地方？艾倫·戴維斯租住的工作室所屬的公寓樓外，皇冠高地北邊嬉皮士聚集地的地區，治安亂七八糟，警笛聲嗚嗚駛過的頻率和着裝不正常的人概率一樣高，如果這姑娘再頂着一張被新聞到處分發的臉在街上跑，不出五分鐘就會有人撥通懸賞熱線。

邁爾斯對母親的決斷尚存疑惑：“去哪裡？”

對啊，能去哪裡？

瑞奧腳步頓住之時，被她裹在懷裡的女孩掀開圍巾的一角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她指着樓上：“艾倫叔叔的工作室就挺安全的。”回去呗。

瑞奧堅定地搖頭：“不行，”今天這種命令式的否定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禅，“你不能住在這裡。”

格溫如同一隻被持續驅逐的野貓：“哦。”

瑞奧意識到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掃了一眼叔侄：“他們兩個都是男的。這對你來說不安全。”

艾倫：“雖然但是，她能輕易地揍死我們兩個。”

瑞奧對格溫解釋她的堅持：“那也是異性。你再是蜘蛛俠、超級英雄或義警，也仍然是個還在讀高中卻缺失父母照料的女孩，你不能在沒有女性長輩的情況下和他們共處一室……”說到此處她腦海中茅塞頓開，“我知道你可以住哪了。”

《号角日報》率先将“BREAKING NEWS”打出來時，NYPD負責抓捕蜘蛛俠的特别行動小組炸了鍋。

警長的手機在他第一次發火時被摔碎了屏幕。此時手機屏花花地亮了起來，如同缺乏信号輸入源的電視頻道般隻有滋滋的紅綠藍色塊，他隻能判斷出是一通來電而無法分辨通話人信息。他接起電話，碎掉的玻璃渣在他的側臉刮出幾道很細的白印，然而接聽不過兩秒他又把手機憤怒地扔了出去。

“這些媒體到底是從哪得到的消息！”他的怒氣大半傾瀉在了下屬們身上，但這些下屬大概率挨罵挨得不冤，“我們隻得出了最有可能是蜘蛛俠的嫌疑人，還沒找到實際證據确認身份，願景學院也還沒松□□出任何可供比對的學生資料，到底是誰把名字提前漏出去的？”

備戰會議室裡的警員警探們無人應答。

“這下好了，格溫·史黛西是傻子才會再冒頭。”警長雙手插腰，踢歪了用來寫備戰規劃的白闆。

“案件偵辦進程應當保密，”說話的人留着兩抹腮邊胡，他并非警員或警探，而是一名中尉，是從犯罪控制策略局被抽調來參與這名警長領導的抓捕蜘蛛俠特别行動小組的，“犯罪控制策略局這頭的參與人員我已經逐一詢問過，到目前為止他們吃飯睡覺全在警局，接打的電話都是内線——連回家對老婆丈夫孩子問聲好的機會也沒有，更别提故意把警方的懷疑對象洩露給媒體了。”

警長看向腮邊胡中尉：“你意思是問題出自我的手下？”

腮邊胡中尉聳肩：“我沒這麼說。”

“最先披露信息的媒體是《号角日報》，”一名警員插入對話，“這家媒體……我對它印象不怎麼樣。或許可以從它的總編輯J·J·詹姆森入手搞清楚他是從誰那兒得到的信息。”

“J·J·詹姆森是不是也出席過那場聽證會？”警長覺得這個顯眼的縮寫十分耳熟。

“沒錯，他在聽證會事故中受了輕微擦傷，不過無需住院，他甚至在聽證會結束當天就上線發布了新聞節目，”警員翻看聽證會歸檔文件中的名單，忽然被名單中的某個姓氏提醒想起，“……對了。在将嫌疑人縮小到格溫·史黛西之後，我們按照流程向上級提交過一次進度報告進行備案。”理論上而言，可能将偵破進度洩露給媒體的不僅僅有警方人手。

“上報？”警長記得特别行動小組的工作流程中的确存在這一項，他之前的抓捕行動就因為這個上報流程而卡過殼。他迅速地回想起上一次彙報招徕了誰的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