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探沒想到她們描述的情況實際上會有這麼嚴重:“行,那你們……”
他的話被腰間震動打斷。警探推亮手機屏幕看清消息簡訊,是來自警長的指令。他臉色微變,語氣遇冷凝結:“你們站住。”
“我需要搜查你們的随身物品,”警探捕捉到女生們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是執法緊急措施,你們必須配合。”
措辭變了。魯索注意到警探使用的術語不再僅僅限于“問詢”這種邀請公民自願共享信息的程度。接受搜查變成了她們的義務,這意味着拒絕配合就是在抵抗執法。
斯圖爾特搖頭,像被獵人拿槍指着的小型野生動物:“我們一直在學校裡……”
“現在,岔開腿站立,舉起雙手。”警探不多回應高中生的詭辯,他看到走廊的另一頭兩名同僚正在走來,他們都接到了警長指示。雖然不确定排查出了什麼,但面前的女生們顯然是最有嫌疑的。
格溫的臂彎被人抓得更緊了。她瞥了身邊人一眼,魯索手握成一個虛虛的拳,借由她手肘的夾克堆疊的衣料遮擋着視線。斯圖爾特掌心倒是已經空了,可她現在坦然地張開雙手就能幸運地躲過一劫麼?
藍色的眼眸向下轉動又重新平視面前的三名警察。朋友們保護她的代價是身陷險境,那她不需要被這樣保護。
棕金色的眼睫扇了一下,她歎了一口氣。
隻要不在乎身份暴露的話,這兩三個條子是遠遠不能困住蜘蛛俠的。
然而正當她打算走上前将朋友們擋在身後時,格溫忽然聽到了一陣相當急促的奔跑聲。它不是尋常的奔跑,自公共大廳人聲鼎沸的門邊傳來,跌跌撞撞毫無節奏。那人顯然沒學過奔跑的技巧,重心過于靠後,仿佛兩條腿拽着整個身體在往前挪,老年人愛穿的那種淺底皮鞋快速落地時還會砰砰響。她手上應該有個皮質的小包,在拐彎時皮包鍊條勾住了門把手,她不得不踉跄着倒回來用力把鍊條扯下來。有學生驚奇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嗚嗚了兩聲又覺得來不及講一甩皮包繼續狂奔。
那人很快就奔跑到了樂隊女生們的眼前。她在背對着她的警察們身後刹住,雙手撐着膝蓋呼呼喘氣,如此強勁的運動她在年滿五十之後就再也沒接觸過,以緻于心肺都像失去了彈力的松緊褲腰帶被翻出衣櫃強行拉扯了一番。
警探轉過身,認出來人,遲疑:“你是……金斯曼女士,這所學校的行政主管?”
一绺頭發垂到金斯曼的額頭上,她呼喘着把頭發撥開,想張嘴又覺得氣短。
“正好,”警探想起了他們在學校中的其他信息調取任務,“請問你是否應要求帶來了願景學院學生檔案處的鑰匙?我們需要收集檢視所有學生的過往資料以排查可能是蜘蛛俠的人選……”
“滾!”老女人張口就是與她身份不符的話,金斯曼女士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痛,曾經紐約每年舉辦半程馬拉松時她的老伴都會參加,她怎麼就沒想過和他一起跑上幾次?不然何至于簡單沖個刺就差點把自己晃散架,“誰允許你們對學生做這些事的?”
她扶了扶歪掉的眼鏡,用力飽吸一口氧氣,松垮的臉頰都因此鼓脹起來,眼睛不太清亮卻緊鎖着警察身後的樂隊學生們:“你們待在這裡幹什麼?現在還沒開學,不打算好好珍惜一下所剩無幾的冬假了麼?”
警探提起胸膛,他的肩背練得像兩塊巨石拼湊的大山,投下的影子幾乎能把身形縮水的老婦人吞了:“紐約警局對願景學院實施暫時管控,學校的教室與公共活動區域被征作調查取證場所,我想你已經收到了通知。”
“願景學院是私立學校而非公立高中,校舍區域是私人場所,你們憑什麼又是管控又是征用?”金斯曼女士不愧是全場工作經驗最豐富在社會中摸爬滾打至久的人,張口便是學生們未能注意到的症結所在,“你們是有搜查令嗎?”
老人比高中生更難搞。警探叉腰:“現在有線索指向願景學院,蜘蛛俠很可能在此就讀。”
“願景學院現有1071位在讀學生,除此之外還有124位教職人員和78位合同雇傭制的後勤安保團隊人員、23名課外技能咨詢顧問、4位醫療技術人員和3名服務購買型心理咨詢人員,你們是有什麼強有力的線索能說明其中的哪一位和蜘蛛俠關系匪淺嗎?”作為行政主管(還是一所因為職工頻繁離職而導緻人手短缺的學校裡的行政主管),所有人事的資料都在她手中過了一遍,她尤其對學生的情況倒背如流,“我比你們更了解自己的學生。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你們也無權在學校内要求學生提供任何信息,”她透過鏡片看向三名被特殊對待的樂隊成員,“更無權搜她們的身。”
警探冷笑:“她們在DNA采樣過程中存在欺騙嫌疑,警方有理由對幹擾搜證的行為究其原因。”
說到DNA采樣金斯曼女士來氣了,她徑直調頭穿過走廊,每一步都走得其重無比,生怕有人聽不見她的步伐,行至走廊口時她面對着公共大廳滿室的學生拍響了開敞着的防火門:“所有學生聽好!任何人都不準接受任何問詢,立刻終止DNA采樣,離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