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誰啊那是,”蜘蛛俠的情緒眼眯成一線,她幾個擺蕩間将人送到了大橋一側,不滿地将那根被人拉出來的腕帶塞回戰服下,“哇噢,女士,您的家人以前沒有教過您不要随意扒陌生人的衣服嗎?才見第一面就這樣,是不是過分熱情到有些無禮?”她們落在布魯克林大橋公園的空地上,午夜前又下了一場大雪,而這時根本無人外出,于是皚皚雪地上就這樣突兀地從天而降兩雙腳印,面對着面。
“别裝了,”瓊掙了掙脖子,把遮掩的面容從拉高的領口中完全解救出來,吐出一口白霧,“我都看到腕帶了,藏起來還有什麼用?”
“腕帶?”情緒眼疑惑地拱起來,過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般落下,兩隻白汪汪的大眼框子盛滿了無辜,“你說那個白色的熒光徽記腕帶啊,我在紀念品商店買的。怎麼了,腕帶招你惹你了,蜘蛛俠還不能戴個别人用自己logo做成的飯制品麼?”
“那你還真是喜歡這個‘飯制品’。”爆炸頭女生在心裡抱怨自己選的時間,這到底什麼鬼天氣,但凡思維正常的人這時候都該和兄弟姐妹在壁爐邊打桌遊打到被老媽罵上床,而不是在這鴿子都不來拉屎的雪地裡審問一個根本不想承認又借口連篇的蜘蛛俠。
“不然呢?”蜘蛛俠理所當然地叉腰,“我看到好多義警支持者都開始戴了,我戴一下正好回應他們的支持嘛。”
“能不能别壓低嗓子說話,我起雞皮疙瘩了。”
“這就是我本來的聲音!自然、磁性又低沉的女中音……”
“哈!跟你唱低和的時候一個樣是吧。”
蜘蛛俠嘴皮秃噜一圈沒想出新的回答方式,況且多出聲一句就多留下一次把柄,于是幹脆把嘴一閉及時止損,留下幾秒尴尬又漫長的空白。
“你平時那麼不愛講話,難道是因為要省着當蜘蛛俠的時候一并講?”瓊步步緊逼,想到這裡都抽氣笑了聲,“人格分裂一樣……誰能想到我們沉默的鼓手背地裡是個街頭脫口秀喜劇人啊,還不收門票的那種?”
因為幽默是刻在蜘蛛俠靈魂上的基因編碼。格溫想接話,硬憋住了沒接。
瓊看着面前杵得像根杆,哪哪都透着不自然的蜘蛛俠,還有她戲劇化又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肢體動作,無奈地搖頭:“别急着否認。我觀察你很久了,格溫。”
“一開始我懷疑你是邪惡六人組手下的某個重要人物——弗拉什搞出那套抓叛徒大戲的時候,你和那個莫拉萊斯都如此緊張,擺明了你們就是弗拉什要對付的實習生……我以為你們是惡人内部自己咬了起來,打算讓輸的那個人去頂罪,”瓊回想起她在公共大廳門外瞥見的經過,雖然聽不清兩個人具體在說什麼,但他們的争執因何而起簡直太不言自明,“不過看到你們倆的身手……尤其是你的身手之後,我又不确定了。因為就算在邪惡六人組的公司實習是事實,它也不一定意味着你就是反派的幫兇,萬一你是身負某項任務才不得不深入敵群的呢?”
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相信她們的鼓手會是那個道貌岸然的叛徒。腕帶樂隊如此旗幟鮮明地站在反對邪惡六人組的那方,而鼓手無論在音樂創作還是與她們相處時流露出的那些洞見,都讓她感受到了真心的認同——如果不是這個叛徒演技太好,連隊友們都察覺不出一二,那麼她就還有更深的隐情,某些必須要去邪惡六人組的公司實習、又無法與她們坦白的苦衷。
“所以我把你介紹給了雷諾。他需要一個身手超凡的跑酷隊員,而我則拜托他幫我觀察你,”瓊細緻地觀察着蜘蛛俠情緒眼的變動,可惜它并沒有什麼大幅度變換,“我隻要求雷諾确認一件事,你到底是好是壞。”這是一步險棋,雷諾的團隊經不起叛徒的暗中作梗,如果格溫真的是邪惡六人組一方麾下的力将,那麼雷諾的任務就會徹底分崩離析,甚至她大可以假裝配合跑酷而背地裡向章魚博士透露這次行動,沒人能活着走出章魚博士的大樓。
情緒眼終于眨動了。格溫有些恍然明白,當時雷諾為什麼将每個人的任務分拆得那麼詳細,又不令任何一位跑酷者了解任務全貌,甚至互相之間都以代号而稱。他防的不僅是未來證據可能呈遞失敗的後果,更重要的,防的是她。
“雷諾的任務沒有失敗,你們不僅拿到了證據,所有人居然也都成功脫身。聽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我從未那麼釋然過,”瓊還記得自己那時的心情,像等待一記漫長的抽血結束後針管抽離,皮膚被按上了意味着“告一段落”的棉簽棒,她等刺痛褪去才敢回過眼仔細揣摩之前的諸多細節,“這也意味着你的确很不尋常。如果你不是邪惡六人組的幫手,那你一定是某個有能耐和邪惡六人組抗衡的人。”
結合轉學生史黛西出現的時間點、她在樂隊使用的腕帶上的蜘蛛徽記,再加上她總是莫名其妙遲到或不辭而别、又帶着一身傷回來,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當然了,雷諾還頗有顧慮地提到你抹除了有關徘徊者的資料,猜測另有陰謀的可能。但我覺得并非不能解釋——如果那上面記載着對徘徊者不利的關鍵信息,就算是個單純的義警支持者也會出于保護心态隐而不宣,更何況是與他頗有交情的另一個義警?”
被瓊提醒,想到自己對徘徊者的“保護”,格溫就覺得舌頭一苦。
瓊看着玫紅色的眼眶變了又變。蜘蛛俠安靜地等了片刻,伸手探到脖頸和下巴的連接處,将面罩向外一拽:“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