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吧,誰叫這是聖誕節呢,我們也可以适度退讓擁抱這些歌。就算讓我們唱《Jingle Bells》都成……不過都是搖滾改編版本的。大家應該不至于像那些品味俗的人一樣覺得搖滾太吵了吧?”
台下有幾個人用鋼叉敲了敲盤子邊,盤子裡的檸檬撻酥脆得一震就掉渣。她們大聲:“我們就想聽搖滾!”
這裡的人都知道腕帶樂隊為庇護所捐過款,更何況在臨近節日的寂寂長夜裡,樂隊成員們還放棄了和家人團聚的時光獻上演出——即便是全世界對搖滾最不感冒的人也會願意端着盤子坐在這片簡陋的舞台下的。
“Cool,”瓊回頭和隊友們對視,她們知道這場演出也并非單方面的奉獻,來自社會組織的支持能讓她們離那個與市長面對面交流的聽證會席位更進一步,台上與台下的人互相給予了她們所擁有、而對方恰好需要的東西,“有的時候這座城市就是這麼偉大,不是嗎?即便它曾經被肆虐的犯罪破壞得四處瘡痍,我們卻依舊能在其中、在某一刻接受它包容的懷抱。”
綠眼睛志願者坐在了最後排,她提高了嗓音回答:“對啊,雖然論治安可能找不出比現在紐約更差的地方,但論婦女權利我們比得州好太遠啦!”
台下又輕松地笑成了一團。有人想起前段時間在Tik Tok上流行的讨論,大概是問“當女性獨身一人迷路在森林裡時有概率遇到一個陌生男人或一頭熊,她會希望選哪個?”大多數女性回答者都選了熊,而對此時此刻庇護所裡的這些人來說,紐約就是那頭熊。
先前房間裡的那個玉米須辮子女孩舉起了一次性紙杯,她不能喝酒,杯子裡裝的是白葡萄蘇打:“即使在這樣的紐約,我們依然可以有搖滾,可以過聖誕,可以堕胎!”
樂隊的琴手撥動了弦,鍵盤手壓下了鍵,鼓手敲下了槌——她甚至在叮叮镲邊上綁了兩個鈴铛,以便敲出聖誕鈴的氛圍,比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敲槌帥氣多了。
“敬紐約!”
“敬和平!”
“敬屬于我們的子/宮!”
邁爾斯向昆汀貝克虛拟現實技術公司遞交了申請,将他的周末實習轉為了全日制工作。
他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做的實習生。紐約的各所高中結束期末進入假期之後,大部分有申請預期的學生都全身心投入到了實習中,況且邁爾斯還有比他們更迫切的理由。
他已經很久沒有神秘客的消息了。
在公司裡作為一隻渺小的工蟻,他從未和昆汀·貝克本人打過照面,而據同事們的閑談可知,貝克先生并不是圖姆斯或者奧克塔維斯那樣積極參與公司運營的工作狂。比起公司運營,他似乎一直被某些其他雜事牽得脫不開身,是以邁爾斯實習的這段時間裡獲得的有效情報寥寥無幾。
而作為徘徊者時,他最近和神秘客的交道就更為貧瘠了。在犀牛人、蠍人和沙人陸續落網後,漸進派的章魚博士因為哈德遜河谷中的戰鬥而大傷元氣龜縮不出,神秘客又不知何因分外安靜,僅剩的秃鹫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孤立無援的處境,扔炸彈都扔得沒有以往那麼猛了——總而言之,今年的聖誕真的有了些聖誕的樣子。
“你說無家可歸的人在聖誕夜會想什麼?”艾倫打開了收音機。他剛從Trader Joe’s采購完節前用品,被不論哪家櫥窗貨櫃上都在輪播的各版本《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轟炸得頭昏眼花,結果一擰開收音機又是Mariah Carey的聲音,吓得啪地擰關上了。
邁爾斯從唱片櫃裡抽出一張碟扔給了他。
艾倫:“會有多冷?雪有多厚?難道他們在紐約就難道沒有哪怕一個遠方表親能敞開門收留他們一晚?那個蜘蛛小妞呢,學校關了之後她能住哪?”
“都說了不要再提她。”
“本來是不提的,我的侄子讨厭她我就讨厭她,”艾倫将唱片針搭上碟片,“不過她把你從拳場裡撈回來了,這讓我有點刮目相看。”
那不是他該管的範圍,邁爾斯想,說不定她已經在準備回到自己的宇宙了,去吃她父親給她開的焗豆子罐頭,哈,她還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