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想想摸摸格溫的頭,想到這個舉動可能會讓她生氣,于是改作從她發梢捋下來一绺水,水滴濺起來打濕了睡褲的褲腳。格溫一直是樂隊裡話偏少的那個,比起長篇大論地自我贅述,她更青睐用鼓棒來抒發所思所想,如此直白還是第一次。
“不開心就想打鼓?”
“對。”格溫邊說yes邊用力點頭。
“那就一起吧,”瓊拉開了琴包,還好她嫌重沒背回宿舍,不然她得去偷藍調樂隊那把電吉他,事後還得聽他們一大通逼逼賴賴,“隻有鼓多沒意思?”
魯索打了個哈欠。她睡前貼了張面膜,此刻眼球上挂着血絲,原本準備回去接着睡,半點心理準備也沒做:“現在啊?”
“快插電,”瓊催她,“在校園安保把排練室的門敲爛之前能彈一秒是一秒!”
布朗克斯一處藝術街區,鐵門被撞出幾聲不規則銳響,附近的豆梨樹冠振了兩振,從巢中驚出兩隻看不清種類的鳥,羽毛濕得飛不動。
沒有人應門,敲門的人踢了一腳,門上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新噴塗了自畫像,他正好踹在那個棕色的笑臉上。這下總算有了動靜,鐵門上齊人高的位置唰地拉開一格小窗,窗内露出一角雨傘的傘面,黝黑的眼睛融進了夜色。那顆眼睛随便掃了來人一眼,在門後不耐煩地:“席位賣光了,下次找樂子記得趁早。”
“我不是觀衆,”來人在守門人合上小窗之前一掌拍在鐵窗邊緣,驚得門裡的眼睛連聲罵了兩句髒話,“我是拳手。”
門裡的人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可惜夜色不佳,隻能看見來人沒帶傘,兩條拳擊辮挂着水,倒是像模像樣的。
“你叫什麼名字?”守門人清清嗓。
“G。”
“哈!”守門人的眼睛都笑得從窗口移開了,“哪來的菜鳥選手,你媽媽在生你之前沒有費心多查幾本名冊嗎?知不知道規矩,這裡不準挑既有拳手用過的名字,而G……”
門裡還有一道門,而裡側的門似乎開了,漏出幾十分貝喧嘩和重鼓點樂聲,有人在抱怨守門人去得太久。
“我在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新貨講規矩呢,”守門人對裡面的人大笑,“這個不懂深淺的小子居然說自己叫G。這都是兩個月來第幾個張口就給自己起名G的冒牌貨了……”
“我就叫G。”門外的人似乎聽不懂他的嘲弄。
“No way,”守門人壓下去一點笑容,“别說你自己選的,就是說神父賜名都不行。我們拳場講究先來後到,G這個名字有人用過了,所以你隻能改成别的……G01、G02也不行,有的是拳手排隊想用呢。”
“我就叫G。”
“軸腦筋一個!如果你非得叫這個名字,還有個辦法,”守門人轉動鐵門的插銷,打算先把這個二愣子放進來,“我們拳場還有個規矩,叫‘掙名’——如果你想選的名字被人占了,你就向那個拳手宣戰,打赢他,名字就是你的了。不過‘G’還是别想了,别說你打不打得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拳場的兄弟們都當他在外面被人尋仇死了……”
鐵門轟地一聲向内拉開,那個二愣子跨過鐵門殼子上的檻,踩着水窪徑直走向第二道門。
“很不幸,沒死。”自稱是G的人回頭,露出了他标志性的黑口罩。
邁爾斯給雙手纏好繃帶、拉開圍繩鑽進拳台時,周圍無論口哨還是尖叫、買注還是調笑聲音都低下去了一大截。
地下拳場的音響聲波嗡嗡震動脊背,藍色的燈柱照得看不清觀衆席上任何一位的面容。他閉上眼,嘴裡還充填着未散的血腥氣,拳台上的汗味和酒精潑灑的氣味循着口罩的縫隙鑽入鼻腔,都是暌違的味道。
主持人打開了話筒,音響裡先跑出一聲刺耳的嘯叫,他堵着耳朵将麥克風從音箱邊拉遠:“這位上場攻擂的選手是新人也是舊人,請容許我為他介紹,但在座的各位大部分應該還記得他的名号。”
“他以‘G123’代号出道,摸爬滾打敗仗不計其數,卻進步神速,總能以人始料未及的頑強姿态重返拳台,直至連勝十六場之後才為自己掙下了現在所用之名,從此無往不利,至今仍然是賠率最高的選手之一。”
“這位老朋友,我們以為他已經金盆洗手了,”主持人和台下都笑了,“現在看來他隻是去休了個長長的假……我們拳場磨煉出來的新星小子看起來更憤怒了。接下來就是檢驗的時刻,這個假把人的骨頭都休鏽了嗎?還是他依舊銳不可當?”
“有請我們的拳王争霸殿堂級拳手——G!”
[1]CPS:Child Protective Services,高中生也屬于其提供幹預服務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