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披着來時坐車穿的針織外套沿着主要公路找,最後進了一家尚在營業的加油站,回來時提了一瓶樂加維林。
隧道裡很黑,深處鋪着被流浪漢棄置的牛津布鋪蓋。洞口除了稀疏的月光,還有十幾米遠外的一盞路燈燈光多少憐憫此地,聊勝于無。也就她的金發在黑夜中略微醒目一些。
邁爾斯看着金色的頭發走過來,拖着很長很長的影子,影子的邊緣幾乎已經融進了樹的蔭蔽,但她的頭發似乎又散發着微光,是很溫和的、黯淡視野中用以鎖定她所在的光。
他看到那瓶樂加維林,皺起了眉:“你沒到21歲。”
格溫樂了:“你怎麼還記得這個。”他傷成這樣她還要買酒慶祝,她在他眼裡到底多不合時宜?
“這瓶度數太高了。”他繼續說。邁爾斯覺得哪裡有不對,但此時腦子轉得異常慢,他隻能抓住前面想到的問題不放。
“就是要度數高才好。這是我在加油站便利店裡找到的度數最高的一瓶,店員說這裡的高爾夫俱樂部歇業之後威士忌都滞銷了。”她扯住了徘徊者夾克上散發着紫色熒光的尖尖衣領,把他拉得坐起來了些。而後者看起來有些遲鈍,任她擺布。
格溫将裂了道口子的徘徊者戰衣翻開,扯掉了上面的蛛絲:“蛛網隻能應急而無法替代縫合,更不能阻止感染。”
她撕開瓶口的塑料封膜,徒手拔出了軟木塞。
“渴……”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眉毛挑了挑,撩起他下腹的那處衣物,嘩一下倒在了他的傷口上。
“Sh——”渾身的肌肉都緊縮了起來,他上半身猛地向前一沖,直撞進她懷裡。
格溫被撞得手一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但還是有小半抔酒液潑在了他散開的發辮上,又順着濕漉漉的頭發淌進衣領,沾濕了他的脖頸。
邁爾斯嘶嘶地喘着氣勾起上身,額頭叩在蜷起的膝蓋上,疼得往一邊倒,靠在她并不寬厚的肩上。
這下他清醒了。身體很快就習慣了酒液對傷口的刺激,變得麻痹。凝結在傷口上的污濁血塊也被沖開了些。
他的視線被生理淚水浸得模糊,隻看見她将半瓶酒斷斷續續地倒了下去。确認邁爾斯傷口上的異物都被洗掉之後,她并沒有放手,而是撩開了自己的衣袖,将剩下半瓶又嘩地澆在了左手臂上。
“你也受傷了?”
“破皮了,髒。”她回答得很簡單。
格溫沒太多表情,最後拿起酒瓶晃了晃,還剩個底。可是傷口已經都洗過了一遍,已經沒有更多地方需要消毒了。
于是她捉着瓶頸喝了一口。
邁爾斯看到她喝得眉心都攢了起來,很快又舒展開。微弱的月光下還能看到一點她喉嚨吞咽時的動作,鎖骨上方的皮膚窩下去,白皙得不像話,唇角濕濕的。
“渴。”他盯着瓶口,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訴求。
騙酒行為啊。格溫笑了一下:“你比我還小15個月,我自己打破禁酒令就算了,再給你喝就是教唆。”
“冷,”邁爾斯從善如流地換了說辭,眼睛并沒有從那個泛着水光的瓶口上挪開,“很冷。”
他并沒有說謊。失血過多确實會渴,體溫也會因為血液流失而下降,他出的那些冷汗就是證據。況且現在街上的人們早就披上了薄大衣配圍巾氈帽,他們在遠離城市的隧道裡,卻穿得如此單薄。
格溫脫下針織外套蓋在了他身上。
邁爾斯:“還是冷。”
格溫:?
她忍住一點點笑,說得頭頭是道:“喝酒是不能讓身體升溫的,在缺乏保暖物資的時候尋求酒精助暖是一種廣泛的誤解。酒精在進入你的身體之初會刺激毛細血管擴張,從而使更多的血液湧向皮膚,制造出一種身體變暖了的錯覺。但這個過程也會造成血液從體表回流時溫度更低,所以這種說法隻是欺騙性的幻覺……”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