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施奸計老兩口得利 跳高樓呂茂梓殒命

每年農曆的七月份。陸兒續兒就有山裡人賣洋芋來了。才挖下的本地早熟，價格往往比較高。鄉裡的人就問一下價，并不怎麼買。這一天晌午，吳二剛把殺下豬的髒水倒到溝裡回來，聽見有個三輪子吆喝着，進了巷子了。吳二喊老婆子：“趕緊出去看，賣洋芋的來了！”老婆子心領神會，說：“實話呀！過幾天的事情上，結婚湯裡得用這個東西！”說話間，老婆子先出來了，隔着袋子摸一摸，問：“多少錢？”中年男子回答：“八毛。”老婆子一聽，又摸一摸袋子裡的洋芋疙瘩，看樣子她的心情很迫切，大概想從袋子口處看個究竟。“這是個買主！”男子的心裡有了概念，于是把袋子口解開，讓她仔細看。一時看完，老婆子又猶豫了，問：“裡面的洋芋大麼小？煮上吃去味道好不好？”這時候，巷子裡的媳婦子們轉過來了，忙着手裡的針線活，還不忘擡頭，瞅一眼賣洋芋的人。吳二也出來了，也爬到車幫子上看，“吃去到底怎麼樣？”中年男子見來的人多，自以為買的人也多，說：“幹脆這樣：你們誰家煮上幾個嘗一下！”說着話，就從袋子裡抓出來六、七個足有半斤多重的細皮洋芋，一股腦遞過來了。吳二婆搶先拿衣裳的兜襟接到懷裡，笑嘻嘻地抱上進了院子的門。賣洋芋的兩口子，足足等了有兩小時，也沒見老兩口子再出來的，更沒有見誰買上他的一個洋芋。問時，納鞋底的胖媳婦子說了個大實話：“誰家的地裡都有！”進去問老兩口子要不要？說你的是菜洋芋，我們想買一袋子沙洋芋！中年男子這才心灰意冷，悻悻然走了。看紅火的媳婦子們，也漸漸散開了。僅這一天，吳二婆就遇了三個楞頭青，一分錢也沒有花，前前後後白拿了十多斤炒菜的洋芋。

真是閑處光影易過。眼瞅着吳家娶新的日子到了。頭一天下午，櫥子把碗裝下就抱怨開了：“說起是賣肉的人家，挨上個家的娃子娶媳婦子，全部用的是剩下的零碎子肉！真真把人就累死了！”話說罷，交代下就走掉了。老尼大是大東，就怕吳家人的毛病子不好，第二天差下不夠，櫥子問他要東西哩。為了穩妥，趁住人多就說了：“啊！廚房裡的東西，事主家你就注意，不要到了明個待客哩，你的東西又不見了！剛才櫥大師把東西交代給我了，這會子我就給你們說清楚：待客如敬神哩！我們盡心盡力做上，把最好的端到桌面子上，想下就要叫來的親戚吃好、喝好，還要玩高興！”正就是七月半間。何家的房子蓋起來時節不大，門窗還沒有安。日子一個長，天氣還特别大。男客來沒地方坐，就到何家的通三間裡了，女客就到西書房裡了。總算是等到西客來了。後來又聽見鞭炮響了兩次，親戚們揣測：“走啊，這會子禮點完就喝結婚湯哩！”結果親戚們過去，啥也沒有，聽東家們說是等一等一趁手兒吃燴菜。吳二的舅佬是大河壩的人，當家戶族來了好幾個，出來就蹲在南牆根底下了，趁住涼蔭涼，就想挖苦一下本莊子上的人，正好又遇上的趙四，“哎呀，你們徐溝鎮上的人會過日子，結婚的日子沒有結婚湯！”這一下跌到趙四的嘴底下了，笑着告訴他：“就你的姐姐家沒有呀！再誰家都有哩：那怕一勺子也對，半碗子也好，不管來的是西客還是東客，挨住人都得端上。就像是今個的吳家，娶媳婦沒有結婚湯，我還以為是學下你們大河壩的風俗習慣了！哈哈哈！”問為啥？說吳二是不是你們莊子上的女婿？又一個不服，說：“聽下的四菜一湯，來又成燴菜了！”趙四不由大笑：“我也是才聽下的：昨晚上你的姐夫就把肉抓下了，等到後晌事情完了，可能給你們做另鍋子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