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傀擺出來的是一座活陣,且是強變動的活陣,也就可以稱為血傀掌門口中的軍陣。軍陣從民間演化而來,對結陣人的服從性要求太高,所以一直是冷門陣法。但傀儡軍陣将人力全部用傀儡替換,它們不怕苦不怕痛不生異心,隻要足夠好用,就能将陣法之力發揮到最大。
果然能稱得上二流宗門的,還是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沐天虞心中忖度間,姜振清已經沖到了陣前,血手可不是好解決的火坤,他是實打實的元嬰真人。相差一整個大境界,姜振清上前隻是虛晃一刀,真正的攻擊手段是明竹長老給出的劍符。
盡管現在的局面讓血手根本不敢小觑她,排山倒海般壓下來的劍意還是驚得他呼吸驟停。硬着頭皮抽幹了丹田中的靈力跟元嬰大圓滿修士的全力一擊對轟,翻滾的氣浪直接将他掀飛,又斷線紙鸢一般墜到地上,噴出兩口血來。
“地傀儡陣,變、變陣,圍擊!”血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強撐着冷哼一聲道:“今日縱使赢不過你們,也要讓你們脫層皮下來。”
軍令下達,所有的銀白傀儡都朝着姜振清圍聚而來,它們動作極快,移動沒有絲毫澀滞,甚至因為不會猶豫,到位速度遠勝修士。姜振清朝着各個方向以蔓火掌鋪火阻攔,全無作用——傀儡們直愣愣地沖進火圈,各類兵器招式直往姜振清身上招呼。
相比于她不怎麼涉獵的靈印構建的陣法,這樣的軍陣讓她感到熟悉。厚包圍圈,在包圍的同時也能分割戰場,厚包圍圈不易突圍,姜振清的注意力依舊集中在悄悄要退到中軍的血手真人身上。
應對這種包圍态勢,上策就是斬首行動,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盡快斬殺血手,是最有效的突圍方式。
姜振清原地一轉身,縮緊的包圍圈中隻剩一道模糊的影子,血手心中警鈴大作,遙遙一拳擊出将黑影打散。可很快有更多的黑影層層疊疊地湧現,血手清楚這是障眼法,他也看得透絕大多數影子都隻是殘像,可是其中有三道他辨不真切,直到恐怖的劍意再次出現。
血手轉過身去抵擋,隻要全力以赴,他有機會再擋下一擊。然而姜振清再次激活劍符的同時對影換位,血手再無餘力防護的後心整個暴露在她面前。姜振清擡臂一刀刺出,血手僵硬地低下頭去,那把晶瑩剔透的神兵已經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暴虐的雷火靈氣順着長刀鑽進血手體内狂轟濫炸,丹田經脈神魂盡數燃燒殆盡,徹底掐滅元嬰出逃的機會。
姜振清抽刀,血手的屍體軟綿綿地倒下去。失了陣眼的地傀儡陣陣型大亂,很快被雲冕和洛錦帶着的隊伍沖散,分而破之。
不遠處的天梭地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自覺倒黴的無奈神情。就不該跟着血手,他們根本無意私下外紅塵,也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蝼蟻竟成巨象。
“跑吧,這血傀派往後便在蒼古大陸上除名了。”天梭傳音一句,兩人還沒真正動作,漠然的青年音色催命一般響起來:“兩位要去哪兒?”
“私開界門已經是重罪了,棄宗而逃,罪加一等。”
姜寒執劍而立,将血手一腳踢開的姜振清也轉向了他們的方向。天梭地梭面色凝重,試圖趁亂一搏時,沐天虞也落了下來。
兩人被三角陣型牢牢框住,冰火兩重天間,銳利的金氣一道接一道透體而過。天梭地梭接連倒地,仰面朝上,沒能閉上的眼睛透着濃郁的不甘,看起來比長風冰原屍坑裡那些死不瞑目的北境人要憤恨得多。
山間的厮殺聲沒有持續太久,靈力耗盡的血傀掌門選擇自絕經脈,尋機逃跑的普通弟子姜振清沒有命人刻意去攔,月上中天之時,血傀派的地界裡已經沒有活着的門徒。
大片坍塌的廢墟中姜振清面北垂下頭去,時隔三年又七個月,她終于将血傀派夷為平地報仇雪恨,慘遭無妄之災的魂靈也終于可以安息了。
姜振清把頭垂得更低,幾點清淚順着長睫滴落到地上,她面上未沾淚痕,挺直脊背,轉身向内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