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子，什麼身份？”

“沒有身份。”

沒有身份，但可以視為外室。

為官者，養家妓侍奴和外室都是犯法的，可偏偏許懷洲本人不是官員，若是這些女子是自願的，那麼還真判不了許懷洲什麼罪。

“看來律法，還不夠完善。”孟淮妴輕歎道。

拓火君回：“律法總會有漏洞，需要人填補。”

“也不知皇帝願不願意補。”

“會的。”拓火君看着她，目光隐含寄托，“會有皇帝願意補。”

重擔，是很麻煩的。

孟淮妴頭皮有些發麻，避開他的目光，繼續去下一個女子的院子觀察。

等到全部看完後，她讨論起來：“你們，有沒有發現她們的共同點？”

衛尚答：“主子，我覺得她們，好像都很虛弱，即便是最豐腴的那個，也很無力的樣子。”

拓火君一針見血：“湯赫的女裝，也在向這種類型靠攏。”

“啧啧……”

孟淮妴摸着下巴，很是輕蔑，“看來許懷洲喜歡乖巧、嬌小、柔美、軟和、聽話、虛弱、脆弱、無力的女子。”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忽略了一個問題，“她們，是何時成為許懷洲的人？”

衛尚道：“年紀最大的那個，看着有三十歲……若是保養得宜，說不定已近四十都有可能。”

“那最小的呢？若是許懷洲敢欺辱誘騙未成年，是可定罪。”

“不如把她抓來拷問？”衛尚提議。

孟淮妴搖頭：“打草驚蛇，暫且不動。”

她琢磨着，是否該以身入局。

四婢通過多日努力，已經摸清了湯宅上下仆役的身份、與主子的關系，并整理成冊交給孟淮妴。

她細細查看一番，選定了一個人。

陳庵。

陳庵燒了一天的柴，夜裡頭出來，想去夜市走走，當作散心。

才走過一條街，見前方似乎是許懷洲。

她已經多年沒有見過許夫人了，當下是不想管的，但腳步還是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在一處宅子前，她瞧見有一女子在門前等待。

“喂，老婆子，眼瞎了！”

一道指責聲響起，緊接着，陳庵的視線被一老頭子擋住。

那老頭還在斥罵：“撞到我了，賠錢！”

如果有足夠亮的燈光，再細細看，便能瞧出這老頭的一張臉很假。

但燈光不足，陳庵也沒心思看他，越過他就想追尋許懷洲的身影，二人唾罵幾聲，老頭子終于走了，可前方也已沒了許懷洲的影子。

她不死心，繼續往前走，雖然沒有看到人，但心中記下了許懷洲停留的宅子。

接下來的兩日，陳庵都在找機會接近湯赫。

終于在十一這天，見到了湯赫。

她老淚縱橫，如同見到了自己多年不見的孩子。

“主君。”

湯赫見到她，面上有些不自然，但也好聲好氣地喚了一聲：“陳嬷嬷。”

走到近前，她注意到陳庵老舊的衣裳和黢黑的臉，眼中的溫情減淡，有一些不快。

陳庵是看着她長大的，哪能忽略她的神情，有些小心地喊道：“主君，您還願意跟老奴說話嗎？”

湯赫别過臉，不想看她這可憐模樣：“陳嬷嬷有什麼事可找管家，不必來我面前惺惺作态！”

陳庵眼淚倏停，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湯赫：“您，您說什麼？”

湯赫冷哼：“讓你去廚房燒火，不是讓你做白工，你的月錢還是和從前一樣，何至于在我面前穿得如此可憐！”

陳庵心中大痛，原以為這五年來，自己已經接受了這些，可沒想到，湯赫比之五年前，還要絕情。

湯赫卻也不痛快，隻覺得當初的自己太過心軟，洲郎說得對，這下人用久了就得換，不然個個心比天高。

“别以為我不去廚房便不知曉，一棵黑木樹便能燒三口人一月飯菜及所需熱水。當初念你是跟在我娘身邊的嬷嬷，才沒有趕你走，讓你做了燒火工，黑木樹那般耐燒，你隻需管控火候即可，哪能這般狼狽？”

狼狽？

陳庵愣住，她無措地整理着頭發，明明，這已經是她好好清理過後的模樣。

突然，她手頓住，看向了湯赫身邊的丫鬟。

是啊，她曾經，也是那樣光鮮的形象。

她心中十分苦澀，痛苦地想要轉身離開，但是看着湯赫的臉，她想把這張臉與記憶中的樣子重疊。

她想解釋，得許懷洲命令，她的月錢減少得比其它燒火工還少。而她的狼狽，更是因為其它燒火工知道她不受許懷洲待見，總是把活推給她幹。最初的幾個月，她是想求見湯赫的，但下人得許懷洲意思，總是看着她，攔着她。

但她嘴唇蠕動着，見湯赫一臉不耐煩，隻能忍下自己的委屈，先說正事。

“主君，老奴，老奴想單獨與您說幾句話。”

幾年不見，如今她已白發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