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幅畫在一處,拓火君盡收眼底。
斷崖殘桓,華燈繁夜,枯枝,碧宇。
完全是兩種風格。
極盡華盛的山水人海,已見之物壯麗之風;極盡蒼涼的黑暗森然,未見之物溺死之海。
從前不覺,如今放在一處,卻能看出,是一人所作。因為都透着冷漠疏離,沒有溫度。
可如同哀而不傷般,正是這份淡漠自然的冰冷,越發顯得神秘而缥缈,無法靠近又想靠近,想靠近卻又生出恐懼。
心随意動,拓火君蓦然提筆,往兩幅畫上,都加上了一對人。
是直白的情動與纏綿,甚至熱烈得如同一團火焰,要穿透畫中天地。
看上去,很相愛。
但改變不了什麼,兩幅畫還是冷漠的,隻有那一對人可見溫暖。
見着孟淮妴眼中的輕嘲,拓火君也不失落,他道:“隻你我有生機,夠了。”
孟淮妴笑:“你真有趣。”
——
孟淮妴安心的在湯宅待着,樓中事務了解處理,都要耗費不少時間,再加上各項技能需要溫習,即便不去找人殺,整日過得也很充實。
其實湯展應該三五日便能好全的,可不知為何,三五日後,他仍長時間卧床。
既然他不能出去走動,孟淮妴就派知立過去,邀他一同出去逛逛。
湯展很激動,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想起父親說的話,便告訴知立:“家父說了,男人不應該陪女人逛街,應有更重要的事做。”
知立低着頭,掩蓋自己的嫌棄之色,回來複述。
啧啧,原來湯赫當初不讓兒子相陪,是這個原因。
不過,湯赫因為她的身份原因,不敢說實話。這個湯展,可真是不止被“教育”得徹底,還蠢得很。
真是,很久沒見到這麼蠢的人了。
此時,悉心照顧翠萍多日的碎星,終于攻破了翠萍的心防。
“郡主,據翠萍所言,她是湯展的通房。我問她通房是什麼意思,她說就是任主子交|媾的人。”
“咦,這不就是玩物嗎?可湯家為什麼說是‘通房丫頭’?我看她委屈,一問,她竟然還是被強迫的!”
“甚至,第一次的時候,她才十五歲!她現在也才十九,四年前,那湯展也不過十六,未成年竟然就辦起了那種事!”
“她雖然是死契賤籍,但也有人權,有權利不以身侍主,這是可以告官的!隻是她太年輕了,被許夫人恐吓,又想着湯展的母親就是知府,便以為他們可以隻手遮天,不曾對外吐露過,這些年,也漸漸接受了。”
翠萍是四歲時,被許懷洲挑中,從許家帶出來的。
湯赫,是渌南省濟安府欄商縣人。
其夫人許懷洲,亦是。
許家,在當地是名門大族。祖上從前朝發展至今,本隻是當地富商,後出了幾位文藝上有些貢獻的人物,于官途亦有人踏上,如今發展愈發地好了。
與别家不同,許家家族,是上上下下所有人居住在一處。
對外,百姓隻以為,許家所有成員成家後,是在本家隔壁買地立家,如此擴展下來,竟是整個坊都是許家的。
外人進不到裡頭,也就不知曉,裡頭各個看起來是獨立居住的小家庭,其實都被打通了。
是有竊賊潛入發現此問題,外頭也有風聲說許家個個不獨立,一大家子住一塊。
當地百姓很是恥笑許家此舉,但究竟沒有傳出什麼陰私之事,也就構不成對社會風氣有不良影響的罪名,有人告官,最後也不了了之。
翠萍四歲離開,其實記不得多少東西。
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整個家族的人,每日都需要守一個規矩——晨昏定省。
她的父母在許家做仆從,每日寅正,即四時,就要起來伺候主子洗漱,而後随主子往許家老太爺老夫人處趕。
不允許使用輕功,甚至女眷不許習武,無論刮風下雨,都要用雙腳走過去。
并且,還得注意儀态,下人們辦急事還能用跑的,主子們卻是不能用跑的。
得了這些消息,孟淮妴讓衛尚傳信,安排了人手往許家查探。
不用查出什麼,隻需要記錄許家每日發生的事情,衆人言行,以及與許家往來較為密切者即可。
許家走到如今這一步,定然與官府有來往,這一塊,她會解決。
又過一日,拓火君那邊有了消息,在葉松的保護下,他跟蹤許懷洲,到了隻隔兩條街的一處宅子。
在哪裡,養着十名女子。
孟淮妴有些興趣,親自前往查看。
許懷洲不是日日都來的,但宅子極大,很是豪奢。
十名女子嘛,最年輕的隻有二十出頭,應與許懷洲年齡相差不超過二十四歲,個個待在自己的院子,閉門不出。
是有人在看管着這些女子,但她們不僅不想逃出去,還在傷春悲秋,思念許懷洲,甚至有人在想着算計某個有身孕的女子。
【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主内一方雖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尋花問柳,但即使被捉奸在床,也不會犯道德罪。】
即是說,此事即便曝光,也隻看湯赫如何對付許懷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