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張達終得以離開。
瞧着他逃也似的步伐,孟淮妴目光漸冷,她走至房中,看了一圈。
暗三暗四出來道:“主子,已經檢查過了,房間沒有問題。”
那就是可以暢所欲言了,孟淮妴問道:“晏罹,你怎麼看。”
晏罹關上門,道:“張知府未說一句不平之事、未決之案,隻道太平,想讓您視察各縣,遊過各街。這雖是地方官吏慣常的應付之策,但他情緒不對,面對刁難,面上竟還能表現得如此平靜,不是脾氣過好,便是心中有鬼。”
此時有人叩窗,暗三開窗,衛尚翻了進來。
他一身黑衣,一邊撤下面巾,一邊從懷裡掏出畫像,上頭有幾個被勾畫了,但不代表未被勾畫的就沒有嫌疑,他們可能隻是今日未去。
“主子,灰樓沒有暗道,也沒有找到名單,但我找到了一個小頭子,名‘浩子’,可以把他抓來嚴刑拷問。”
孟淮妴踱步片刻,想到一個主意,道:“盯着那浩子,找機會讓他遇到謝歆。晏罹,你去找謝歆說一聲。”
這是直接的命令,無需取得謝歆同意,因為謝歆不僅是個小孩,還是她的屬官,同樣有為百姓做事的責任。
晏罹已明白她想做什麼,眼睛一亮,滿是欽佩。
孟淮妴繼續道:“暗三暗四,你們去把被勾選的這幾人抓起來,告訴他們,我親自辦案,隻要提供所知嫖客信息,便可罪減一等。供出的嫖客多一個,便多減一分罪,最後,我會給他們一個最痛快的死法,而非淩遲等刑。”
【經營暗倡的,嫖暗倡的都是犯罪,被抓獲之後,受淩遲之刑。】
這隻是總結,律法中又有細節,若有緻死之事發生,根據緻死人數、手段等,經營者和犯案嫖客,将不止受淩遲,枭首、抽腸、刷洗等刑,都得上陣。
衛尚打着呵欠,在一旁問:“直說身份?”
孟淮妴點頭。
晏罹補充:“若不肯吐露,就動刀子,讓他們先試試淩遲是什麼滋味。”
清早,孟淮妴用了早膳後,讓張達按照昨夜,引她去了最近的一縣衙視察。
既然知曉張達體虛,她就偏要讓張達陪同,半步都不能落下。
即便如此,張達表現的态度,也是出乎意料的好。若說昨日帶着百姓高聲見過孟淮妴的張達,尚有幾分針對之意,那麼今日的張達,便可說如一條乖巧的小狗了。
孟淮妴耳中穿過了他不知多少句阿谀奉承,他甚至還想親自捏肩捶腿,再配合他手下人的驚訝之态,令人很受迷惑。
孟淮妴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受用,可偏偏又很有耐心,一直到黃昏時分才回去。
張達默默捏了捏自己的雙腿,心中祈禱姑奶奶您明日可千萬别出門了!
孟淮妴卻不遂他願,翌日再次要他陪同。
既是張達規劃的視察,所到之處自然無有問題。見孟淮妴一點也不生疑,張達很是安心,看來再如何聰慧的貴女,都比不上他這種寒門出身,自己打拼的人敏銳、有經驗。
二人就這麼着,互相迷惑着視察了三日。
第四日,有了變故。
“郡主,謝屬官走丢了。”
“什麼?”孟淮妴收回要出門的腿,急聲問道。
知落不知謀劃,是真的很急,她跺着腳道:“郡主,此地梅花包很是有名,我一早與謝屬官去排隊采買,她見着冰糖葫蘆要去買,我就一人排隊,誰知待我買好後,她卻消失了!”
一旁的張達面色微變,他朝身邊小厮遞了個眼色,自己則上前道:“郡主大人不必着急,想必謝屬官孩子心性,有些貪玩罷了,今日不如在宅中等等,興許她很快回來了。”
孟淮妴卻厲色道:“她不是貪玩的孩子,張知府,若你治下有拐賣小孩之事,那麼本郡主前三日見到的清正景象,莫非都是假的?”
張達忙道:“郡主大人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去找謝屬官。若今日此地真出現了個拐子,下官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孟淮妴似笑非笑地凝視他片刻後,才道:“張知府,可莫讓本郡主失望!”
今日孟淮妴沒有出門,但張達卻更加不敢松懈,甚至是親自出去尋找謝歆。
為防被人跟蹤,他也不敢命令下頭的人做些什麼,隻能大張旗鼓地張貼尋人帖,期待能有人販子看到後,主動把人送回。
暗一跟着他,卻一無所獲。
“主子,這張達若真有問題,倒是油滑謹慎,竟然不聯系那些人販子。如此大的動靜,隻怕人販子看到後真把謝歆送回。”
孟淮妴安安靜靜看着書,似沒有聽進去。
晏罹分析道:“若當真送回,即說明張達有問題。若不送回,也可借此讓張達查封兩座灰樓。”
經過這些天的查探,已經确定樓底沒有暗道。至于嫖客名單,确實沒有,但嫖客經過暗三暗四所抓的幾人,已經增加了數位在當地來說是權貴的人。并且,那些被供出的嫖客,也會陸續被抓,屆時能逼問出更多嫖客。
至于身份是普通百姓的嫖客,孟淮妴也不會放過,等到在灰樓内的嫖客被一網打盡,便又可逼問出其它嫖客,更有對人販子和被迫為倡者的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