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三言兩句,倒把自己繞了進去,也不知百姓會不會把這話傳出去,讓聖上聽聞。
孟淮妴見他不回身,也不打算放過,看向百姓,冷笑道:“張知府說笑了,堂堂知府,若是愚蠢,如何勝任本職?或是說,張知府如今覺得自己不堪大任了?”
百姓嘩然,看張達的目光變了。
張達更是驚慌,他掐了自己一把,想出了主意,對孟淮妴點頭哈腰,一臉苦色道:“唉喲郡主大人,您可别再拿下官打趣了!”
那模樣,活脫脫迫于強權,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弱小樣。
有百姓已經在感歎張達這種寒門做官的,原來真是要受權貴壓迫。
看着愚民被糊弄得一秒一個風向,孟淮妴覺得無甚意義,擺擺手,起身道:“走吧,張知府想必已經為本郡主備好了下榻之處,帶這麼多百姓來圍觀,是怕本郡主不給你面子?”
這……
張達眼中已是懊悔起今日行為。
等到孟淮妴一行到了張達的大宅院,已是人定時分,但滿院燈火通明。
孟淮妴背着手,滿意地點着頭,道:“還是地方官好啊,張知府的宅子,占地得有兩百畝吧?”
【皇城寸土寸金,考慮到不能影響百姓,除非是蓋世之功,其它官員的府邸即便是皇帝禦賜,占地面積也絕不會超過三十畝。】
【朝廷給官員按品級分配有住處,官員嫌小可以自行出錢購買更大的。隻不得比皇宮占地面積大,不得以官位強迫别人低價賣。】
這個話題,張達就挺直了腰杆,他很是驕傲自己賺來的這一切富貴:“下官為官十五載,做知府五載,正四品年俸有五百萬,秦台不比永平,買地價錢下官尚有能力支付,郡主大人放心。”
“本郡主隻是謙遜誇贊,何時說過不放心?”孟淮妴看向他的心髒位置,笑道,“張知府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還有自言謙遜的?今日這一遭,張達覺得自己算是開了眼了,他還覺得自己有點累,需要休息。
張達提出已把院子收拾好,孟淮妴故意挑刺,自選了個院子。
于是,他隻能命下人重新收拾院子。
孟淮妴仍不放過他,四婢在整理她的房間,她與張達站在院子中,望着月亮,道:“張知府,應當知曉本郡主行走在外,是有重任在身。”
張達強打精神,積極回道:“是,郡主大人是履行綏勻郡主之責,在外審查不平之事。”
這聽起來和孟淮清職責一樣,與巡撫、巡按也有相似之處,但官品不一樣,加上孟淮妴的性情——張達算是體會到了,他此刻隻覺得,願意遭受巡撫巡按及行走使輪番洗禮,也不想與孟淮妴待在一處。
“既知曉,你乃此地知府,便為本郡主制定一套審查規劃罷!”
張達這下是真的精神起來,他不敢置信地問:“郡主大人讓下官制定?”
他原本還想着要如何遮掩忽悠,好把孟淮妴快些送走,沒想到孟淮妴是外強中幹,竟把此事交給他?
孟淮妴沒有錯過他歡喜的情緒,微微颌首道:“本郡主相信你的能力。”
她得試試,這張達究竟幹不幹淨。
張達道:“多謝郡主大人看重,下官定不負所望!待明日……”
“不。”孟淮妴打斷他,看了圈周圍,道,“就現在,本郡主要聽到規劃。”
張達一怔,想了想,随意說了個大概,以為能打發孟淮妴,卻被駁回,要他細說。
無奈,張達隻能命人上茶,提提精神。
原以為見到下人端茶在石桌上,孟淮妴能坐下去,誰知她卻仍在站着。他遲疑一會兒,隻能道:“郡主大人,您可累了?”
孟淮妴大手一揮:“不勞你擔心,本郡主身子強壯着呢!”
她不落座,張達也不敢坐,他其實體虛,留念地看了眼凳子,隻能站着回話。
孟淮妴卻總不滿意,一連否決了四五個規劃。
張達看了眼懷表,已是二十三時了,困不困的另說,主要是心累腿顫,忍不住咳嗽兩聲。
孟淮妴終于注意到他,驚奇地看着他微微發抖的衣擺,道:“張知府,你這是冷?”
張達立刻回道:“不不,郡主大人,下官隻是體虛,不能久站。”
“原來是想坐着啊?”孟淮妴指着凳子,“快快坐下,你說你一個多大的人了,想坐為何不說?嘴長着是幹什麼的,啞巴不成?”
聽着這宛如長輩訓斥的言語,張達一陣沉默,心中勸說自己忍着。
二人落座,張達繼續絞盡腦汁想着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