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手腳發涼地站着,心中告訴自己沉住氣,千萬不要說話。
是時候了,孟淮妴一副蒙冤模樣,質問起魯餘來:“你十二那日明明見過吳丙,你為何隐瞞不報?”
李靜蘭站在二人中間,打斷二人,對文耀皇帝拱手道:“陛下。眼下已然可以推斷出,幕後之人綁走了吳丙,又沒有轉移人質,卻不料鬧到滿城尋人的地步。其恐怕被找到,同時認為魯餘既已狀告孟淮妴,即便之後再翻供也無用,于是給看守吳丙的人遞消息撕票,好讓孟淮妴死無對證。”
“若魯餘是受人脅迫,如今恐怕沒看到吳丙安全不敢相信,不如把屏風撤掉,讓二人相認。”
皇帝點頭:“準了。”
有行儀衛上前移走屏風,把吳丙封口布也解開了。
魯餘見到多日不見的孫子,激動地撲過去抱住。
二人哭喊兩聲後,吳丙一頭霧水地問:“祖母,您為何說是堂表妹綁架我,她為何要綁我?”
他看了孟淮妴一眼,一臉不信:“我看那黑袍人不像是她,況且您是她的親人長輩,怎麼可能對她神态恭敬呢?”
此時施謂突然質疑道:“既然吳丙沒有看到黑袍人的面目,也就不能證明吳丙不是孟淮妴派人綁的,孟淮妴還是有嫌疑。”
孟淮妴嗤笑一聲,怒道:“照大理寺卿您這麼說,那吳丙也可能是您派人綁的,也可能是刑部尚書派人綁的,還可能是任何人派人綁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況且,人要是我綁的,我為何要人撕票死無對證?”
施謂背着手,被駁得失了面子,急道:“既然魯餘神态恭敬,不可能是孟淮妴這個白身小輩,那麼對丞相大人神态恭敬,也是合理的。”
“嗬!”
腦子快的人倒吸口氣,卻是驚于施謂被逼得失了智。
都察院右都禦史提醒道:“大理寺卿是說孟丞相陷害自己的女兒?”
施謂話說出口後,也已經是一副反應過來的樣子,隻是遭人提醒,更加沒臉,他倔強道:“右都禦史該清楚,父殺子的案子,也不是沒有。”
“啪!”皇帝驚堂木一拍,道:“好了,這是根據線索審案,不是專往陰暗處瞎猜!”
皇帝親自對魯餘問道:“魯餘,你是怎麼确定,是孟淮妴綁了吳丙的?”
魯餘拱手,卻答不出來,即便是說了實話,當日孟淮妴也并沒有直說自己綁了吳丙,這都是她猜的。
她不敢直視皇帝威嚴的雙目,眼神閃躲開,皇帝卻道:“魯餘,直視朕的眼睛。”
魯餘一身冷汗,魯太之死真是孟淮妴做的,可她今日行為卻是受二皇子煽動的,這讓她不得不顧慮欺君之罪。
她被驚得跪下,感受到地面的冰涼,她腦子也清醒了一些,此時吳丙又在她旁邊搖她的肩膀,哭道:“祖母,您說啊,知道什麼全說出來,這可是陛下親自審案,咱們可不能犯下欺君之罪啊!”
站在前頭圍觀的吳丙父母和吳叁也都一臉急切,恨鐵不成鋼般看着魯餘,吳叁是不敢說話的,但吳丙的父親忍不住了,喊道:“娘,您知道什麼一定要如實說啊!這可是在陛下面前,三司共審,若是查出誣告,啊……”
有行儀衛已經把他提起來了,架着人往外飛去,他還大喊道:“娘,若是查出誣告,您是鐵了心想害死咱家嗎?”
百姓目送他被帶走,頗有些唏噓,有那心急的恨不得代他喊話,讓魯餘如實交代。
衆人胃口被吊了這麼久,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誰了。
魯餘掃視一眼和她一起狀告孟淮妴的死者家屬,那些人本就是被錢财所驅,此時見這即将翻轉的架勢,心中也很是惴惴。
也就是百姓圍觀下,這些官員不好用刑和恐吓,否則稍微一吓,隻怕他們就要全部吐露。
自己若咬死不說,那吳丙所言又算什麼?
可若是供出二皇子,那豈不是魯太之死,她無論怎麼說,哪怕是對外宣揚,也都不再有人相信?
“究竟是為你死去的弟弟報仇更重要,還是你活着的孫子更重要?”——她蓦然想起這句話,原來,原來孟淮妴竟是這個意思。
她看了一眼又急又怕的孫子,心中突覺大勢已去,她咬咬牙,閉上眼睛。
弟弟,對不起。
魯餘重重地對皇帝一叩首,看了一眼喬時謹,而後直視皇帝,回道:“陛下,草民确是受人指使,才誣告孟淮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