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去數步,才有聲音傳出:“孟三小姐受驚,恐有失儀;本将上元節未至,今日也是多餘,便送孟三小姐先行離去。”
前世今生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的孟淮妴,竟然沒有本能地抗拒,似乎潔癖細胞停止了工作,心中還詭異地起了些漣漪。是以,到了小島上,連穼把她放下來後,她仍舊抱着連穼的脖子。
連穼有些無奈,一直盯着她,希望她能發現。
孟淮妴本是因為心中漣漪而出神的,注意到連穼眼神後,她想了想,反正是抱上了,不如好好感受一下,便仍沒有松手。
她心中想着,自己一定是真的很喜歡連穼,才會喜歡接近他。
連穼見她好似出神,也就出聲提醒:“孟小姐還不松手嗎?”
聞言,孟淮妴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就要收回,卻又起了調戲之意,遂猛然抱緊,并且拉得更近了些,面上有些得意,聲音故作妖媚,道:“連将軍把小女子帶到此地,莫不是……”
連穼打斷道:“我以為孟小姐背後盡濕,不便于衆人面前。”
孟淮妴立刻松了手,開始運轉内力蒸幹衣裳。她自然也是感受到衣裳濕了的,隻是想借機調戲一番連穼,未曾想對方如此正經。
她看向遠處船上的衆人,在那麼多衣衫齊整的人面前,若隻有自己衣衫不整,确實不雅又丢人,她一邊運轉内力,一邊道謝:“多謝連将軍顧及我的顔面。”
雙眼緊緊盯着連穼,特意頓了頓,才繼續,“一别多日,竟不知連将軍變得如此叫人溫暖。”
她還真是看不透,連穼究竟是無恥鑽營,還是心愛衆人。
連穼看穿了她的打量,面色毫無變化,回應也毫無變化:“孟小姐不必在意,本将軍救護百姓理所應當。”
孟淮妴狠狠一挑眉,眼中滿是嘲弄。
見殺人而不報的救護?還是冷眼旁觀百姓被打的救護?
她蒸幹了衣裳,又整了整衣領,随口道:“據我調查,連将軍往日救落水女子,可不是用抱的。”
“抱”字她故意咬得很重,擡眼,滿是笑意地等着連穼回答。
連穼神情一頓,悄悄把手往身後藏了藏,道:“事急從權,還望孟小姐不要怪罪。”
“我是不會怪罪。”孟淮妴轉身望向那邊的船隻,“隻是他們,恐怕又有得說嘴了。”
連穼似乎輕嗤了一聲,孟淮妴回頭時,卻未見有異,隻見他目光灼灼,道:“我以為,孟小姐該是不會介意與我的傳聞。”
孟淮妴隻覺得他的眼睛不同以往,卻品不出他是什麼意思,擺擺手随意道:“不介意不介意。”又看向他身後那不見歸處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這是通往長廊之路?我也無意遊玩了,倒是這小小山路有點兒意思,連将軍可要與我一道?”
連穼順着她的目光轉身看去,曲徑通幽,瞧着靜心,便點頭應了。
說是小路,勉強也可容二人并行——這并行是孟淮妴強行為之,無論連穼是走了前頭還是跟了後頭,她總是要擠到一邊。
不是她好色想占人便宜,隻是她既不想走在連穼前頭,也不想落在連穼後頭。她隻是固執地想要和連穼并行,為了不占他便宜,她抱着胳膊,縮小寬度,一直在避免手臂相碰。
如此行過一段,連穼側頭看了看她,路邊上那隻腳不動聲色地,每走一步便多踩了一點在草裡,直到孟淮妴縮起的肩膀慢慢放松。
小道彎彎,長而靜谧,一路無話,二人卻并無局促。
孟淮妴一路上都在分析着連穼今日一番行為,待到了長廊,突然側身,直接問道:“如此耐心陪我一道,将軍可是懊悔失約一事?”
面對當頭一問,連穼卻毫無怔忡,平靜地笑笑,是慣常的溫和:“如此孤山小路,是無野獸,然君子有度,我又怎好不行護送之禮?”
又是這副模樣!
偏偏還挑不出錯!
孟淮妴真有些上火了,她痛斥一聲“虛僞”後甩袖離去。
連穼坦然受了這二字評價,目送她離去,久久未動,好像在欣賞那端莊優雅的步伐中隐隐透着的潇灑。
水上長廊彎彎繞繞,因着今日公主殿下要射箭,限制了人流,廊上遊人稀少,孟淮妴一路快速過了廊若殿,便瞧見了等在盡頭的黛禾晏罹及知立。
看來另外三個丫鬟跑去玩樂,還未回來。
行到搖船射箭處,兩艘大船也已停靠,公主皇女皇子們早已離去,餘下衆人正陸續躍上長廊,陣陣風從孟淮妴面前吹過,有人問她安好,也有人問連穼何在。
孟淮妴回頭,曲折的長廊,被中間的廊若殿遮擋了視線,無法望向盡頭,看不到連穼。
有人為褚祁打抱不平:“孟三小姐,褚兄是為了救你,你為何要打他一掌?”
孟淮妴轉頭,嘲弄地看着适時摸了摸胸腹的褚祁,道:“滾。”
這話卻是對那個打抱不平者說的,那人自然不傻,雖然沒有感受到殺氣,但還是一步三回頭地滾了。
無法,京中名門之間,早有傳言——傳言惹到孟淮妴的,隻要是沒多大背景,便都會悄悄消失,或是“意外”死亡。
那人自問背景不大,也就不敢強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