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孟淮妴又要告辭,“二位,若是願意唱戲給大将軍看,我不攔着,可我卻是不願意的,這就告辭。”
她雙手抱拳,對筇崖公主行了個标準的見禮轉身便要走。
“啪嗒!”
一個茶盞碎在孟淮妴面前,筇崖公主一臉傲慢:“本宮來了你便要走,傳出去了,豈非成了本宮欺負你?”
“是啊!”應若音笑得溫柔大氣,勸道,“既然孟小姐不願意唱戲,那咱們不妨為難大将軍。”
孟淮妴看着腳下的茶盞,眼也不擡,道:“哦?”
應若音又對着連穼笑道:“大将軍,在您看來,公主殿下,我,孟小姐,我們三人,您覺得誰最美?”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不是沒有道理的,應若音此問,不正是問出了幾分連穼的心意嗎?
孟淮妴輕蔑一笑,無論答案是誰,都隻是個人審美罷了,這算什麼為難?
連穼也當真并未猶豫,他看着孟淮妴,依然是眉目溫和,而一身疏離。
似有所感,孟淮妴擡頭看去。
連穼那疏離感形成的仙氣,有超脫,有張狂;如月華,如冰山,似春風帶雪,冷又還溫。
透過那人的溫和眉目,孟淮妴驚覺他的不同尋常,她看到他眸光深遠,蘊意難明。
那雙難辨情緒的眼中讓人恍惚間覺得含了情——可也僅僅是那麼一瞬的恍惚,緊接着卻是叫人心底一涼,升起了渺小感。他并未把人看進眼裡去,可明明他就是在盯着自己,那種感覺……說不出是輕視,還是無視。
總之,此刻四目相對,孟淮妴死水一般的心卻像是被蓋了一層冰。
莫名地,她覺得有些疑惑。
卻見那人開口說道:“顯而易見。”
應若音看看連穼,又看看孟淮妴,似乎有些想笑,但又不甚清晰。
而筇崖公主看來,兩人是眉目傳情。她其實早便看上了連穼,遲遲不出現追連穼,是為了讓那些小魚小蝦都蹦出來再蹦回去,省得她費心。
可見孟淮妴與連穼這般,心中開始思索自己莫非真是在追連穼一事上出手晚了?當即懊惱起來,又摔了一個新端來的茶盞。
好巧不巧,這個茶盞又摔在了孟淮妴腳下,茶水還濺到了她的鞋面上。
看着顔色變深的鞋面,孟淮妴眸光深深,如被定在原地。
筇崖公主見她狀态不對,又看了看自己幹的事,也有些心虛,但還是傲慢問道:“孟小姐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茶盞罷了,不必心疼。”
做錯事了,該最先做的是道歉,而不是定論他人心思。
孟淮妴緩緩擡頭,目光幽幽,道:“殿下,您摔的茶盞,是浪費物品,理當賠償,但這賠償與我無關。與我有關的,是您潑的茶水濕了我的鞋面,殿下難道不該說些什麼嗎?”
筇崖公主被她的目光一震,聲音不自覺弱了幾分,但還是強硬道:“我也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便不需要道歉了嗎?”孟淮妴跨過面前碎裂的茶盞,踩在一灘茶水上,氣勢迸發,一句話讓筇崖公主頗感壓力。
等級尊卑又如何,官宦貴胄,及至帝後,理當做美好德行之表率,否則尊在哪裡?貴在何處?
貪官實存,纨绔時有,但爛不及同級;便如平民之中,各罪亦有,而爛不及同級。
公主之尊,要做那個“爛”不成?
筇崖公主自然是不願做那個“爛”的,她次次過來,身邊随從一堆,大将軍府這書房也不再清淨,裡裡外外除了她的人,還有将軍府的人服侍,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她還有什麼資格做這個公主?
公主尊位,有能力草菅人命,但不代表可以草菅人命,更不代表正确。
手握他人性命的滋味很好,做個“爛”公主看起來很潇灑,但她不願做那樣的人。
筇崖公主神情僵硬,躊躇片刻,看了看孟淮妴,若是此刻道歉,倒顯得是她怕了,但也不能不道歉……
有法子了!
筇崖公主高高擡起下巴,對着孟淮妴道:“本宮覺着,道歉無用,不若孟小姐以牙還牙,”說到這,她伸出雙腳,提起裙擺,“啷,也潑濕我的鞋面,這可比一句道歉實用多了。”
她語态傲慢,還在為自己想到的法子得意洋洋,畢竟,誰會真的敢潑她堂堂公主的鞋面呢?孟淮妴定然是沒有法子應對,隻能回她“有此心意,很是明理,一件小事,草民若以牙還牙,反倒顯得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