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土地上,對神明的記載很少,即便收集到了所有的資料,訂在一起也隻不過是一本薄薄的冊子。
陸斯恩在祈禱失敗後,想通過深入了解神明的存在來尋找其他方法。
但了解得越深,陸斯恩對神的存在更疑惑。
神确實存在,并可見,這一點不需要疑惑,但是她(或者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總不能隻是為了給人類魔力,讓人類變得更強吧。
魔力的體系也很奇怪,神擁有魔力可以分給成千上萬的魔法師,那神幾乎無盡的魔力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如果神隻是靠信仰來獲取魔力,那為什麼沒有形成教會來擴大信仰力,别的神明也任由信仰光明女神的奧羅拉成為阿祖利亞的王族。
而且如果真的按照信仰力來說,那得到最大信仰的光明女神豈不是最厲害的神?
但在他收集到的為數不多的資料裡,詳細并清晰地寫着:所有的神之間沒有等級之分,也沒有強弱之分。
這句話可以說直接将“神需要信徒和信仰力”的說法推翻。
——很離譜,不是嗎?
陸斯恩從古籍中并未找到原因。
後來,因為好奇心,幾乎每次路過光明女神的神像時,陸斯恩會看向女神,并且在心裡沒什麼感情地念着祈禱詞。
光明女神拒絕了他的祈禱,但沒有拒絕讓他看到她,并且在發現他在看她時,還會露出惋惜和遺憾的表情。
直到一次巧合,他看到了光明女神身邊多出一個他稱不上熟悉,但見過的虛影。
——一個前幾日被處死的王族旁系。
他親眼看到光明女神将那個虛影化成一個白色的小球,然後開啟一扇“門”,将小白球推了進去。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神存在的另一個意義。
……
“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陸斯恩接着上一句話繼續說。
魔藥已經全部倒完,但徹底融合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他索性蹲到雷歐·沃爾特的面前,一雙眼睛在看着他,但又不是在看他。
他說:“你知道嗎,貝拉……我的母親,原諒我現在才以母親這個名字來稱呼她。”
陸斯恩說着說着,突然雙手合十進行祈禱。
雷歐·沃爾特驚恐地看着面前神神叨叨的青年,像是看到一個瘋子。
他終于意識到了異常。
剛剛的陸斯恩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像是在面對一個仇人,給他一種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錯覺。
但其實灰發青年是在用平靜來隐藏自己的瘋狂。
他咽了一口唾沫,視線在表情虔誠的陸斯恩以及鐵桶裡冒煙的液體之間來回轉動。
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聞到了液體散發出來的氣味,他的脊梁開始發寒,仿佛預感到恐怖的災難即将降臨到他身上。
陸斯恩結束簡單的祈禱,他站起來,把鐵桶拖到身邊,桶裡的液體已經融合得差不多,白色的煙霧越來越少,經過最後的晃動,現在基本上沒有白煙。
“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我們作為兩個外來者在阿布村定居,但阿布村的村民們沒有一個不喜歡她。”他自言自語地說,“可是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卻死了,被你們殺死了。”
從火焰裡逃出來的村民沒有一個主動過來告訴他這件事的始末。
他們沉默又安靜地融進鎮子裡,沒有人疑惑,也沒有人傷心,一切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默劇,沉默地進行。
明明死在阿布村的不止她,還有其他村民,但大家都沉默了。
陸斯恩自認為與村民的關系雖然算不上很好,但至少可以聊兩句,有時候在森林裡碰上面了,也有互相幫助的情況。
可逃出來的大家沉默得仿佛村裡沒有陸斯恩這個人。
肯定是他的母親說了什麼吧……
盡管貝拉從沒有在他面前表現過魔法,但陸斯恩一直都知道,他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師。
所以單純的火焰不可能阻攔她逃出來,也不可能燒死她,也就是說她根本不是被火燒死的,而是在村莊被火包圍之前就已經死亡。
——和那些騎士一起。
陸斯恩能猜到還是因為那封信,那封字裡行間裡寫滿了“對不起”的信。
他的母親想要隐瞞他的存在。
可他們擁有相同發色、相近容貌的,隻要踏上王都,他們之間的關系人盡皆知。
他的母親在痛苦,在悲傷,在信中幻想他們的未來。
可他們已經沒有未來了。
失神的眼眸逐漸清醒,陸斯恩看向眼前的罪魁禍首,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