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雷歐·沃爾特被推上處刑台的日子。
陸斯恩正在為處刑做準備。
公主曾在他展露天賦後,特意給他留下一間魔藥教室用來做研究。
這間教室到他手裡後一直很亂,他的時間基本全用在埋頭提煉藥物和配制藥劑上,根本無暇顧及整理問題。
格雷斯女士曾經提議讓王宮裡的女仆或者是男仆來幫他整理教室,至少不要讓這些瓶瓶罐罐都堆在地上。
但是被陸斯恩拒絕了。
他倒不是怕自己研究的内容被洩露,主要是他做的東西都比較危險,萬一一不小心弄碎了哪個玻璃瓶或者水晶瓶,裡面又恰好是比較危險的藥劑,那前來整理的人極有可能會性命不保。
所以他基本上都是自己在親力親為。
今天是格雷斯女士第二次來到這間研究室,她雙手抱胸,看着在房間裡忙來忙去的陸斯恩。
少年擺出了近十個瓶子,瓶身有大有小,瓶壁有厚有薄,但無一例外,裡面裝的都是透明粘稠的液體。
這些魔藥全都是他今天要帶去行刑台的東西。
格雷斯女士看他拿出一個鐵桶,将這些瓶子全都裝進鐵桶裡,“這些都需要搬過去?”
陸斯恩敷衍地點點頭,開始最後一遍清數。
“真的不多叫幾個人過來幫你拿嗎?以你現在的體格,把這麼大的鐵桶拎過去,估計手就使不上勁了。”
格雷斯女士好心地提醒道。
雖然誰都不知道陸斯恩到底想怎麼處死雷歐·沃爾特,但是保留體力終歸用的上。
這麼多瓶子,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話,一個人帶走當然不會有問題,但是對魔藥使用魔法是絕對禁止的行為,哪怕隔着瓶身。
——因為一旦對魔藥使用魔法,魔法元素可能會導緻魔藥裡的元素紊亂,從而使魔藥變性,變性的魔藥可能會失效、産生毒性,甚至爆炸。
陸斯恩終于确定完,他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說:“沒關系,等會菲尼會來幫我。”
格雷斯女士挑了挑眉。
她認識菲尼克斯,那個憑借優秀的劍士以及極高的親和力,打破一貫的偏見,成為軍隊統領以及公主近身護衛的紅發少年。
當初這個決策下來之後,王宮裡有不少人都在暗地裡讨論公主的想法。
而作為在王宮裡生活已久的老人,格雷斯大概能猜出那位王國第一繼承人的想法。
——這是試探,也是一種示好。
陸斯恩擁有王族的血脈,所以無論他獲得多大的成就,公主都不可能允許他擁有私人護衛和領地。
但是如果什麼都不給,長時間下來,恐怕沒有想法的人也會有想法。
于是菲尼克斯就成為中間的“緩沖帶”。
一個成為擁有權利的平民,一個成為沒有權利的貴族,兩者足夠形成互相牽制。
而且大統領的孫女今年六歲,卻已經學會所有的魔法成為二級魔法師,雖然劍術礙于年齡原因還未開始訓練,但她身體素質極佳,在大統領的教導下絕不會遜色于他。
等十年過後,她應該就能代替大統領的職位,到時候估計王宮内會再次産生變動。
不過這麼看來,公主也是真的很相信這兩人的關系啊……
格雷斯女士不由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等等,是她的錯覺嗎,這兩人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對?
還沒等她細想,就聽見陸斯恩問她:“格雷斯女士要和我們一同前往行刑台嗎?”
陸斯恩的呼吸有些急促,眼裡滿是激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很高興。
但他的臉上沒有笑容。
格雷斯女士心中的微妙感覺一瞬間被腦海裡湧出的回憶壓下去。
她想起初見時的陸斯恩,以及之後每一次與他的見面。
她好像……從來沒有在陸斯恩臉上看到笑容?
格雷斯女士的心髒好像被人輕輕擰了一下,有點心疼。
她曾教導過貝拉,一個非常開朗樂觀的孩子。
自從認識那個孩子起,格雷斯每一次看到她,她幾乎都在笑——或是淺淺的微笑,或是高興的大笑。
而且她的魔藥天賦極高,如果不是因為王族那個如同詛咒般的傳聞,她應該會留在王宮繼續研究魔藥,而不是剛成年就嫁人生子。
當然,她不是對坎斯特家的小子有什麼意見。
離開王宮的貝拉偶爾也會回王宮探望她這個老師,她不瞎,能看出貝拉是處在幸福當中的。
她隻是不相信貝拉會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這副壓抑的模樣,甚至連笑容都沒有。
——既然不是被教育成這樣的,那改變的原因顯而易見。
格雷斯女士用力閉上眼睛,壓下心裡翻騰的情緒。
她睜開眼,走上前輕輕擁住精神亢奮的少年。
用少年來形容陸斯恩已經不太準确了,經過這幾年的成年,初見時瘦弱疲倦的少年,早已成長得比她還要高。
她心裡突然有點欣慰,也有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