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呢?好歹要在我面前稱一次‘朕’,讓我輸得心服口服些”
問千秋,多少故人,葬身萬榆中,
問千秋,多少重來,卻似故人見。
今夕春深,顧柯活了下來,他将自己鎖在大興的一座高台,終是不肯再下來。
任憑斷南風多少次的哀求相見,也終是沒有動容。
“公主,回吧”
嘉木望着眼前的斷南風頓覺她消受憔悴了許多,在東風中卻是一般殘破不堪。
“也罷,也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斷南風頓了頓身子,微微拭了拭眼角之淚,“但是今日是我和同他成親的日子”
“他今日不見我,此生我們便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斷南風拎起前衣,直着腰闆便跪了下去,嘉木惶恐,卻不敢碰眼前洛神一般澄淨的女子。
她跪在那便像是秋一般蕭索。
“嘉木,你去說,你去同聊春他說,我要見他……”
高台上,顧柯已然偷觀許久。
他并不掩飾,隻是淡然望向高台外的西方——無限開闊。
他月白的眸一直看到白光怔得生疼,眉睫顫了一下,如心絞痛。
“殿下,公主她都跪了,您……”
顧柯聽後苦笑,“殿下?”
扯過嘉木的箭筒,他随手折袖抽出一支鐵質長箭,“嘉木,我記得你的箭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連鸢”
“我愛者求我生,愛吾者求吾存”
顧柯将連鸢緊攥入左手,給嘉木倒酒,酒似春潮帶雨傾倒入杯,翻出不少。
嘉木接過時誠惶誠恐,不知這杯酒是何用意。
“我也想逃,我也想放下”
“可是榆國不在了,我的家不在了”
“在大興的我隻似寄人籬下”
“如果我不是榆國太子,我隻是沈枝,我又何嘗不想和他相守”
顧柯翻箭雙手橫執,杯子微微開裂,倒與他自己的酒不經意侵灑在地,覆水難收——像是無聲的祭奠。
“可我是,可我偏生卻是”
嘉木跪地,将端着酒的手微低了些,蓦然看見顧柯眼角微紅,他有些懼怕——從沈枝中舉到顧柯自囚,他從未見他的殿下紅過眼眶。
是因為南風煞人?是因為寄人籬下?這是千秋萬代的迷題,他永遠猜不透,解不出。
“草木同根,天賜聊春弑火偏生”
“吾愛之人,勸陳柯斬索斷藤往生”
“南風不解意,此後千秋萬代莫聊春”
“不要救我”
顧柯雙手松開他刺入心口的連鸢,血沾染衣裳,他跪倒在千秋無限之前,雙目朦胧的看向西面——不知那裡南風是否發了新枝,是否比他少時更美些?
“嘉木,喊我一次聊春好嗎?”
“我不願是顧柯,也不想是沈枝”
“自始至終,我隻想是聊春罷了”
斷南風沒想到那一跪,竟是永别的前兆,她還是失去了她的聊春,無可挽回,她甚至無處申冤。
“陛下,南風不後悔”
“他為複國,我為安國,我們都沒有錯,錯就錯在,造化弄人,從那個簪花遊街的春日,我們之間的一切就進入了坍塌的時日”
“恨隻恨相愛不能相守,相識不能相知”
“陛下,我斷南風誰也不欠,隻欠聊春他一段真情,陛下,讓南風随夫去,可否?”
換上大婚之日的喜服,斷南風伫立在城門,春色依舊隻是他的聊春再不會經過,淋她一捧花的挑逗。
昭華公主,失足墜落了城門,與夫榆朝太子聊春葬花樹下,年二十一歲,其夫年二十二歲。
——故柯陳枝催又生笑語連珠聽無聲
春日花來蜂蝶去南風和煦也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