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網上找到一個畫師,請她幫忙畫像。剛說明來意時,對方還有點疑慮。按照描述畫像這種事,不是警察抓犯人才用得着的嗎?
姜雲意編了個借口,說是一個作家的小說即将影視化,想要把裡面的一些角色畫下來,用于選角。作者本人對選角一事非常重視,一定要這種辦法。
畫師終于不疑有他,表示這個作者一定是業内大牛,等上映的時候一定去支持。
穆夏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網上和一個鮮活的網友正常交流了。以至于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陌生。即使他不願意,也不想承認,一部分的他似乎最終還是永遠地留在了源世界。
畫像的人數超乎他們的預料,32個。
三十二條生命,就這樣消失在了一個在大多數人眼裡根本不存在的世界。而記得他們的人,很可能也會越來越少。
群裡剩下的所有人湊錢買了一塊墓地,在碑上刻下了所有他們知道的人的名字,可是裡面有很多人,出生日期和年齡都不詳。
在穆夏的筆記本裡,有一個人的名字沒有出現在墓碑上,而他身上的謎也随着他的死而徹底埋葬。
他們圍在墓碑前,依次放上一支鮮花。碑後是兩棵粗壯的柳樹,柳葉深綠,柳枝柔軟,輕輕拂過墓碑頂部。周圍草地青青,野花綻放,是很美的風景。
碑很大,空出很多位置。穆夏知道,也許有一天他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這塊碑上。能葬在這麼好看的地方,有這麼多朋友相伴,似乎死亡于他而言,也不再那麼可怕了。
他握住了沈麒生的手,如往常一般,想要從中汲取一些力量。沈麒生回握住了他,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不要用太多的時間去難過,我們還有仗要打。”
走出墓園的路上,姜雲意正和沈如辰說話:“距離上比較近可以增加分在同一組的概率,以後如果想同組,可以試試這種辦法。”
沈如辰微微點頭:“之前,大家還沒有熟悉到非在一塊兒的地步,更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圈子,總不能一股腦兒把在這個世界真實的過往全都抛下。可這次拍攝,我們失去的人太多了,多到我們終于明白,之後的每一次見面,都有可能是永别。”
穆夏握緊了沈麒生的手。他一陣心慌,害怕身邊人的離開會突如其來,可他永遠也不可能準備好。
“下一次估計不能和其他人一起拍了,”沈麒生看向穆夏,好像要跟他确認神什麼,“還記得吧,我馬上要進組去外地了。”
穆夏險些忘了這事,忙道:“記得,我和你一起去。”
沈麒生一笑:“現在覺得,我們不分開拍也挺好的。”
一周後,穆夏和沈麒生坐上了飛往東南部的飛機。
飛機在雲層之上平穩前行,沈麒生正專心看着劇本,時而用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安靜溫暖的機艙讓人昏昏欲睡,穆夏靠在椅背上,眼前灑滿金色光芒的雲海不知何時變得一片漆黑。
他回到了冥城研究院的獨立實驗室,隔着一扇玻璃門,和一個女性喪屍四目相對。
從墓地回來後,姜雲意提過一次,懷疑那個女喪屍是蘇穎風扮演的。當時忙着逃命,穆夏完全沒注意到。後來在玻璃門那裡和任煥對峙時,注意力也幾乎都在任煥身上。
如果真的是蘇穎風,那她當時主動靠近任煥,也是在幫他們?
而現在,拍攝早已結束,這扇玻璃門也早已被穆夏用槍打碎,此時卻好端端地立在他面前,不知何處來的陽光灑進了整個玻璃房間。
女喪屍的臉上并沒有被蛇僵墨腹蟲控制後的瘋狂,盡管雙眸仍被白翳遮蓋,但穆夏無端地能夠想象出它們的樣子。
“你們要小心,”女喪屍忽然說話了,“這裡很複雜,但是,不要放棄……尋找……呲啦……核心……呲啦……我在……呲啦……”
像是信号被什麼幹擾,後面的話穆夏沒有聽清,女喪屍閃了幾下,在他面前消失了。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下了穆夏一個人。
他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跑向辦公室。推開門,長桌上什麼也沒有。錢苑東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周遭的環境開始變得模糊,牆壁、天花闆在慢慢消失,直到腳下的地闆也消失了,穆夏猛地向下墜去,後背傳來一陣刺痛,他發出細微的呻.吟,在晃眼的陽光中睜開了眼睛。
沈麒生的臉湊得很近:“你做噩夢了?”
穆夏把手伸向後背,那是他第一次拍攝被懲罰的地方,已經很久沒痛過了,這會兒仍有隐隐的疼痛感。
“也不算噩夢,隻是有點奇怪。”他坐直了身體,才發現剛剛沈麒生是在給他系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