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閃了兩下,又亮起來。
孫瀚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沈麒生還從他後面勒着他的脖子,看見穆夏手上的傷口,臉色大變,把孫瀚理推開,翻身起來,飛奔向小實驗室。姜雲意此前把解藥放在了一張桌子的抽屜裡。
他拿出三支,一支給李文雨,一支給姜雲意,另一支直接在穆夏脖子上注射。
穆夏才看見姜雲意的拇指也被咬中了,再扭頭看沈麒生,對方正擔憂地望着他:“感覺怎麼樣?”
穆夏眨眨眼:“沒什麼特别的感覺。”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正向手臂蔓延的黑色線條停了下來,随後一點點褪去。
他還沒什麼反應,沈麒生先重重松了口氣。
“你呢,沒有受傷嗎?”剛才和孫瀚理貼身搏鬥的是沈麒生,穆夏怕他有傷但沒發現。
“沒有,放心。他松開你之後咬了姜雲意,緊接着就死了。”
吳可歆翻出急救用品給受傷的人包紮,一邊道:“隻剩最後一支藥了。”
“我的傷沒有大礙,包紮完我就去做解藥。”李文雨向沈麒生投去感激的目光。即使他們有原料,但誰也不能保證,她做出來的解藥藥效和任煥做的一樣。這種時候,沈麒生毫不猶豫把解藥給她,讓她對自己之前的猜忌和懷疑感到一點愧疚,“剛才多謝……”
“你”字還沒說出扣,李文雨神色一變,走向小實驗室:“你趕緊注射解藥。”
穆夏将沈麒生的臉扳向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正漫起白霧。他立刻起身,拉着沈麒生往實驗室去。
然而,還沒進門,彭春溪已經把解藥按進了脖子。
她注射完,看見沈麒生的眼睛,慌亂道:“我……我隻是害怕,這是最後一支了。我不知道你已經開始變異了,要是知道,我肯定留給你。”
李文雨知道,是自己之前的話影響了彭春溪,讓她以為,她可能是那個輪不上解藥的人。當沈麒生一口氣拿走三支解藥的時候,求生的本能讓她這樣做了。
“你告訴我解藥的步驟,我們一起做,快!”穆夏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沒有看彭春溪一眼,隻是忙着把原料搬到實驗台上。
吳可歆和姜雲意沖進來幫忙,李文雨翻閱着之前的筆記,顫抖着聲音語速飛快地指揮他們。
穆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感覺有一層白翳蒙住他的腦子和心髒,隻是機械地按照李文雨的指揮操作着,他能理解那些指令,但又仿佛根本不理解。
“别慌,”沈麒生反而是這裡面最鎮定的一個,“你們肯定能做出來、”
穆夏擡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沉靜的眼睛,像被洶湧的雲霧包裹的山峰,哪怕隻是顯現出隐約的輪廓,也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它的巍峨與堅固。
那份安定的力量讓穆夏不安地心漸漸平靜,他更加專注于手頭的工作。
最後,當所有藥劑都被放入機器裡,等待着那個小門裡被吐出幾支藥時,穆夏走到沈麒生旁邊。他們的手并排撐在一張長桌的邊緣,小拇指輕輕觸碰到一起。
穆夏能感覺到對方皮膚的溫度,這讓他安心。
機器嗡嗡的運轉聲漸漸小了下去,綠燈亮起,李文雨率先跳起來,打開小門,從裡面拿出了兩支藥,湊近了細看,想要分辨它們是否和之前的藥有任何不同。
沈麒生徑直走過去,他的視線範圍隻剩下窄窄的一角,伸手拿藥時偏離了角度,對準的人是站在旁邊的吳可歆。
李文雨把藥放在他手裡,他沒有絲毫猶豫,把藥推進了皮膚裡,笑了笑:“就算沒用,我也等不起了。”
穆夏屏住呼吸盯着那雙眼睛,期盼着雲霧散去,露出青山清晰而壯麗的身軀。
終于,如雨後天晴般,他看見了在燈光下呈現深棕色的瞳孔。
吳可歆發出了一陣小小的歡呼聲,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注射了解藥。
手掌上近乎麻木的傷口傳來刺痛感,穆夏後知後覺,因為疼痛而咧了咧嘴。李文雨也捂住了脖子上的傷處。
手機上的時間數字跳到了早上六點三十分,黎明真正到來了。
小實驗室裡充斥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欣喜,在這樣的氛圍裡,手機連接傳出信息的提示音。
穆夏幾乎快要忘記這聲音了,他們好像在這個實驗室裡度過了與世隔絕的漫長的一生。
網絡恢複了,信息窗口提示裡顯示着大段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