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在聽見王勐名字時就立刻扭過頭去,緊盯着屏幕上的畫面。通緝令被放大了,盡管隻是一張黑白畫像,明明和王勐僅一面之緣,穆夏還是認出來,那就是自己第一次拍攝就死于非命的組員。
難道他并沒有死?隻是作為淘汰學員,要留在源世界裡充當協助演員?可是,如果是這樣,源世界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力氣把王勐在現實世界裡的痕迹完全抹去呢?
若王勐還有機會回到現實世界,這些不就是白費功夫嗎?除非,王勐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他和這裡的協助演員一樣,永遠地成為了源世界的一員?
甚至,這裡面所有的協助演員,原本都來自于現實世界?
這個猜想讓穆夏不寒而栗。沈麒生和他對上視線,他們有太多的話要說,太多的事情要讨論,但現在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口。
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沉默中,椅子在地上摩擦出聲響,楊建偉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将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媽的,沒興緻了。老闆,結賬!”
老闆迎上來,還沒報出賬單,楊建偉從錢包裡摸出幾張百元大鈔甩給他,徑直出了飯館大門。曹毓秀坐在椅子上,愣怔着,不相信楊建偉就這麼離開了。
穆夏隻能暫時把王勐的事放到一邊,對曹毓秀道:“走吧,許翎在外面等你。”
曹毓秀這才如獲大赦,站起來走到穆夏身旁,和他一起往外走時,将藏在袖子裡的釘子給他看:“他出來談生意,一路上都有好多人。我一個人打不過,就不敢……”
“沒事,你做得很對,自己的安全要緊。”穆夏和沈麒生一左一右把曹毓秀護在中間,走出了飯館。
寒風立刻将他們裹挾住,急不可耐地展示自己的威力。許翎把忍不住哭泣的曹毓秀攬在懷裡,輕聲安慰着。
胡言疆一開始跟着他們進門蹭暖氣,全程一言不發,這會兒不得不離開飯館,卻突然對穆夏發飙:“你瘋了嗎?幹什麼去得罪那姓楊的。你是沒看見他出門時的眼神,跟要殺人一樣。”
穆夏斜睨着他:“不然呢?跪下去給他磕頭,求他放曹毓秀走?”
“曹毓秀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許翎停下腳步,盯着胡言疆,冷聲道:“今天下午我們切的就不應該是樹,而是你的脖子。”
曹毓秀也冷笑着看了胡言疆一眼,最後對穆夏道:“剛才謝謝你。”
“不用客氣。”
胡言疆卻不服氣:“本來就是,你自己不中用,老想着等誰去救你嗎?你能耐,充英雄,到時候吃了虧,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穆夏都快氣笑了,不知道該說這人是狂妄還是愚蠢,不管是哪種都更勝于高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順利通過前三次拍攝的,也許靠的就是遇事龜縮一旁,等着别人解決問題?
在門口站着的一會兒功夫,天竟然慢慢亮了。天色依然陰沉,冷風呼呼地往脖子裡灌。沒有休息的時間,他們必須再次回到工廠。
到村口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高大的男人,穿着夾棉的黑色皮襖,黑色皮靴。圍着格子圍巾,頭發很短。粗黑的眉毛,國字臉,嘴唇很薄。
穆夏直覺這個人和村裡人都不大一樣。對方似乎感應到他審視的目光,擡眼看向他。穆夏不自覺移開了視線,他說不出來為什麼,但心髒不自覺地砰砰跳動。
那個男人的目光像是利劍,要穿透他們的大腦,讀懂他們的想法似的。
也許,這個男人就是劇本介紹裡所說的外鄉人。穆夏正想跟沈麒生說說自己的推測,便看見他也注意到了男人,視線緊緊跟随着對方,直到他們錯身而過。
這讓穆夏猛地想起,昨晚除了王勐的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信息。阿萊出現了,并且竟然是個搶劫犯。
但是根據劇本的名字判斷,阿萊已經或注定是會死掉的。整個故事發生在這個村子裡,說明阿萊要麼就是這個村裡的人,要麼是作案之後來到了這裡。
若阿萊已經死了也就罷了,如果沒死,那豈不是說明村裡流竄着一個殺人犯?
和在莫比酒店不同,這一次,他們沒了重新再來的機會。
但相應的,穆夏也想到他們這次拍攝的任務或許就是找到阿萊,幫助警方偵破案件,同時還要查清楚阿萊的死因。
昨晚胡言疆在店裡,許翎也應該會注意店裡的動靜。新聞裡的報道他們應該知道了,穆夏就問許翎:“你聽到昨晚的新聞了嗎?你說,這個阿萊到底是誰,是活着還是死了?”
許翎稍微想想就猜到了:“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殺人犯現在在村子裡?”
“很有可能,”穆夏當然不能說因為故事發生在這個村子,所以阿萊一定在這裡,隻能編一些說得過去的理由,“河陽離我們這兒不遠,往南走都是平原,直通省會,往北走就是咱們這兒。偏僻、閉塞,還有大片的森林,是躲藏的好地方。”
“可是,不知道真實姓名,不知道外貌特征,我們怎麼知道這個阿萊到底是誰?要是貿然打聽他,被他知道,恐怕惹來殺身之禍。”
這也是穆夏的顧慮,畢竟敵在暗他們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