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光顧着想彩蛋的事,這會兒穆夏才反應過來,這次節目組沒有告訴他們,怎樣才算拍攝結束。難道是要弄清楚阿萊的死因?但他們連阿萊是誰都不知道,而且身份都是工廠工人,不是警察,想查案都不方便。
不過,既然故事圍繞着工廠展開,想必阿萊一定是工廠裡的人。那個據說來這裡尋找阿萊的外鄉人還沒出現,也許他/她的到來才會帶來線索。
“就這麼一直鋸樹,真無聊。”話說得太多就不符合人設,穆夏便假意低聲嘟囔,但又恰好能讓許翎和沈麒生聽見。
“是啊,我就盼着下班回村裡喝兩杯呢。”許翎聽懂了他的暗示。
在這裡鋸樹對完成拍攝而言毫無用處,隻能等下班後回村裡尋找線索。但源世界鐵了心要折磨他們。穆夏靠着磨洋工都鋸掉了兩棵樹,卻還不到下班時間。厚重的雲層後,太陽隐隐透出光亮,似乎一直在那個位置沒有動過,這就意味着時間幾乎沒有流逝。
那兩個工人倒是手腳麻利地一共鋸了十棵樹,正準備切斷,讓叉車來運走。沈麒生也加快了速度,正在鋸他的第四棵樹。穆夏忽然就明白了,朝無所事事的胡言疆喊:“哎,我們一天要鋸的樹是有定量的,别磨蹭了,趕緊幹。要不然一會兒天黑了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那兩個工人聽見,嘿嘿冷笑。原來剛才叫他們别偷懶其實是暗示,卻又故意不告訴他們工作定量。他們不知是暗示,生了反骨反而幹得慢了。
“靠!”許翎也沒想到這點,隻好趕緊加快了速度。早點回村,或許能早點見到曹毓秀。
胡言疆雖然不情願,但聽見這話還是有點慌,隻能手忙腳亂地重新拿起鋸子。
沈麒生最先鋸完自己的樹,過來給穆夏幫忙。根據他們各自的人設,穆夏覺得自己和沈麒生應該不屬于關系親近的那類,就生硬地說了聲謝謝。不過,這也是個趁機和沈麒生親近起來的好機會,性格孤僻的人和腦子不行、心思簡單的人或許更容易交上朋友。
等他們三個已經鋸完各自的五棵樹,切割好之後,胡言疆才鋸了兩棵。他看起來弱不禁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把鋸子使得歪歪斜斜,中間好幾次卡在了樹裡。
見他們已經完成工作,坐在樹樁上休息,胡言疆很不滿:“你們幾個,也不過來幫幫忙。”
“我沒見過求人幫忙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許翎譏諷道,“誰叫你剛才不幹活,我們又不欠你的。”
方才沈麒生幫了穆夏,最後出于對人設的尊重,也去幫許翎鋸了兩鋸子。胡言疆對許翎的話無可辯駁,見沈麒生現在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便指着他說:“你,過來幫我。”
沈麒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還是站了起來,正要過去,卻被穆夏拉住了。
穆夏陰沉着臉:“别欺負老實人。活兒自己幹,我們可以等你一起下班。”
老實人沈麒生退回去,老老實實地又坐下了。
不過胡言疆的動作實在太慢,穆夏最終看不過去,等他鋸完樹後,還是過去幫忙切割。叉車叉走最後一車樹幹後,天已經暗下來,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那雪花落在皮膚上并不化,用手一抹就化為粉齑,更像是什麼東西燒過後的灰燼。
這麼一天下來,盡管戴了手套,幾個人掌心還是磨出了水泡,胡言疆的手磨得最厲害,回村路上一直抱怨。要是有人接話茬,他會更來勁。許翎于是換了個話題。
“不知道毓秀現在怎麼樣?”
這個年代,連電話都是有錢人才安得起的東西,且基本都是座機,想要聯系都不方便。
穆夏倒是想和許翎商量一下,如果曹毓秀一直沒回來,他們要不要想辦法找找。但自己得維持住人設,隻能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既然是出差,工作結束應該就回來了。”
工廠離村子不近,他們進村的時候,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下來。穆夏凍得直哆嗦,想找個地方避避風。
然而盡管現在時間尚早,村裡的房屋大多都沒亮燈,似乎無人居住。這麼大的村子,連聲狗叫都沒有,黑漆漆的幾乎看不見路。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住處在哪兒,隻能沿着崎岖不平的石路一直往前走。令人意外的是,這麼個小小村莊,竟有人開了飯館,旁邊還有百貨商店、服裝店、衛生所等等。這裡的店都還在營業,燈火輝煌的。
唯一的一家飯館裡擠滿了人,或坐或站,圍攏在一個彩色小電視機面前。透過被霧氣模糊的窗戶,穆夏隐約看見了楊建偉和幾個男人圍坐在一邊的圓桌旁,桌上擺了許多菜和空酒瓶子。
他把手搭在旁邊人的肩上,那個人擡起頭時,穆夏一把拉住了許翎。是曹毓秀,她躲避着楊建偉的靠近,沒能掙脫他的手,神情有些焦急,時不時就朝窗戶外看,大約也在尋找許翎幾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