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多遠走多久,不知道,隻要能暫時地從那些理不清的事情裡掙脫出來,就是好的。
然而。
“不準跟過來!”少年一臉的兇神惡煞,他撂下這句轉身又走。
明珑愣了幾秒,然後朝後看了看。
要不還是回那河邊躺着?這麼想着腳步就停了。
“喂!”那少年站在遠處,擡手指着她手裡的白饅頭,“你過來!把饅頭還我……”
兩人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明珑走的極慢。少年便走一段,停一段地在前等着,過程中始終臭着臉。
到了天色盡黑,才走到少年所在的村裡。
說是村莊有些不合适,按屋舍和規模來講,這裡以前應該是個還算繁華的鎮子。
可放眼去看,大多房屋應是無人居住,不顯人氣。天才将黑,可屋内亮燈的卻寥寥無幾。現在這裡倒不如一個人口多一點的村莊了。
興許是擔心現在的明珑滿身血污,怕吓着其他人。少年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才拉起明珑往鎮子裡走。
最後兩人進了一個宅子裡。宅子從外面看雖大,但也如這個鎮子一樣,一看就是過去式的繁華。
宅裡的大物件看起來有些講究,但都陳舊。日常的生活用品,都是極簡的。
一件衣服扔了過來,明珑接住了,但本來在手中冷硬的饅頭卻又掉落在地。
是件幹淨的衣服,但不展開就能看出,是十幾年前的樣式。
“哎?!你真是笨!”少年幾步踱了過來,将地上的饅頭撿起來吹了又吹,才回應明珑疑惑的目光:“那是我娘以前的衣服,你嫌棄?”
明珑搖了搖頭。
“那還不快去把你身上那件滿是血的衣服換下……看着就吓人。”少年指了指宅内靠後的一間房。
明珑依言而行。
在換衣服的時候,總感覺這個地方,這個宅子,森然無比。無意間的一瞥,卻是看到了不屬于宅子裡該有的景象。
透過這間房的窗口,看到後院竟然有着三個墳冢。
其中一個墳冢是空的,徒有一個坑在那,像是在等誰睡進去。
再回到宅子前庭時,少年已經在庭中架起了一個火堆。
他坐在一個矮凳上,正用一根樹枝扒拉着裡面烤着的紅薯。明珑過來,他上下掃視了一番後問道:“怕火嗎?”
他這話問的,是真把自己當妖鬼之類的了?況且大多妖鬼也不怕火。
明珑沒答,在事先就擺好的另一張凳子上坐下,火光印在身上,讓明珑感覺傷口的疼痛感更活躍了,還不如在河邊躺着舒服。但好在說話并不會那麼難受了。
“把我帶到這裡,不怕我真是什麼妖魔鬼怪之類的,把你們都吃了?”明珑心裡盤算了一下,如果自己真的是什麼妖魔,這個鎮子裡目前的人數可能還不夠自己吃。
“切,我才沒想帶你回家,明明是你自己厚臉皮跟來的。”少年用樹枝壓了壓火堆中外皮被烤焦了的紅薯,确定已經熟透,便将其從火堆裡扒拉了出來,撥到明珑腳邊。
他擡眼看了一瞬明珑的臉,又很快移開目光:“你要真是鬼就好了!”随後他自己就着之前的那個饅頭啃了起來,那饅頭上還沾有明珑的血迹。
“你難道不怕鬼?”
明珑覺得他膽子并不算大。
“鬼有什麼可怕的,不僅是鬼……妖,魔,鬼,怪都不及那群滿口仁義道德的修仙人可怖。”他說這話時,眼睛裡倒印着熊熊火苗。他心中的恨意,不言而喻。
“那你引我進你家,是想要我給你報什麼仇?”鬼使神差地,明珑就問出了這句話,少年的表情,讓她聯想到了他家後院裡的那三座墳冢。
少年有些詫異地回過神來,視線在明珑臉上停留了會,道:“不是,我不是要你幫我報仇……況且你看起來也不厲害的樣子,”他手中的樹枝在紅薯上敲了敲,告訴明珑:“不燙了。”
明珑視線繼續停留在少年的臉上,沒有要伸手去拿紅薯的意思。
“……”少年有些不耐煩似的自己拿過紅薯,細心地剝着外皮:“你如果沒地方去就在這住下吧……”剝好了上半層,又遞了過來,但明珑仍是沒接。
如果是沒受傷之前,自己應該會想嘗嘗味道,但現在當真是一點進食的欲望都沒有,甚至有些排斥。
“那是為了什麼要收留我?”
人做一些事情其中必定會有一個目的在驅使,明珑現在深信這一道理。
“切,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還挺挑……”說完少年又瞅過來一眼,接着懊惱似的歎了口氣,又道:“你放心,你待在我這裡,肯定有東西夠你吃的。你要吃什麼?人血?這可不行,動物的血或肉可不可以?我想辦法給你弄來。”
“我不需要吃東西……但我想知道你執意要留一隻妖魔在這裡的原因。”明珑直視着少年,表情認真。
少年收回手,視線落在火堆上,他思索了一會才開口:“那你先告訴我,你是妖?還是魔?或者是鬼?”
明珑瞟了他一眼,沒答。
“我希望你是鬼……”少年卻為她做了決定,他說話間時間一直停留在明珑臉上,“我本來都要忘記家姐的模樣了,可以說根本沒殘存什麼記憶……可我昨天在河邊看見你的樣子。就覺得,如若家姐能長大,定然是你這般模樣。”
少年炯炯的目光望向自己,一種模糊的預感催促着明珑問道:“你和你姐……不,你全家叫什麼名字?”
話問出口,才發覺自己好像很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