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摔在草堆上頭腦發昏,爬起身來時聞見一股古怪的味道,是排洩物混雜發酵的味道,她急忙起身,嫌惡地用手在看來還算幹淨的牆上狠蹭了幾下。
她猶不死心,既然方老爺不可靠,她便想着叫方承志來,她算過日子,這肚子裡可懷了他的孩子,方承志不想着她也得想想他自己的孩子,這樣想着,方夫人扒在門邊想叫獄卒替她給方承志帶個話。
獄卒卻根本就不理睬她,這樣的忽視又給方夫人氣壞了,她自視沒有行至水窮處,身上的貴婦架子猶在,口中開始放出威脅的話語。
誰知獄卒嫌她聒噪,手中拿了一團布塞進了她嘴裡,那布團将她的舌頭死死壓住,口中空間幾乎被占滿,沒有任何活動的餘地,方夫人眼睛瞪圓了雙眼擡手就要抓撓獄卒,卻是被獄卒捉住了雙手,随後又将她的手掌嚴絲合縫地捆在牢房欄杆之間。
口中布團不斷湧出怪味,熏得方夫人腹中酸水翻湧,被限制言語和雙手後,她隻能睜着雙眼發出些不成言的哼聲。
被強制噤了聲她反倒冷靜了下來,她還是沒想通,為何甫一查出她有孕之事後方老爺便咬定她與方承志間有私情?
那醫師分明還未說出月份,方老爺就怒不可遏地将他趕了出去,她就是這時醒的。
方夫人心中閃現出一個可能,讓她整個身子都涼了半邊。
她與方老爺成婚這些年一直未能有孕,她起初隻以為是自己有問題,吃了無數補藥,仍是沒用,後來想明白也許是方老爺看不上她生的種,怕有人與方承志搶家業,故意不讓她有孕,所以她才想着偷偷攀着方承志以免有一日方老爺突然故去了她隻能落得一場空。
如今看來,或許問題出自方老爺身上,是他不行了沒辦法讓她有孕,所以她一懷孕方老爺就知道這孩子必定不是他的。
她想了許久心底生出幾絲悲涼,忽見齊旭忽然被帶了出去。
齊旭自然不認為是要被放出去了,猜出是要審他,就看審他的人有沒有本事讓他吐出些什麼了。
他被帶到一間中間隔了一道栅欄暗室。
來審他的人是程初荷,她沒戴面紗,齊旭看見她臉時仍是恍惚了一瞬,随即意識到這隻是程初荷。
他罕見地沒沉住氣,問道:“你這張臉是真的還是人皮面具?”
程初荷并不急着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你回答完我的問題後我再告訴你。”
他擺出拒絕的姿态,語氣極淡道:“那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程初荷并不生氣,聲調平緩道:“你的答案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因為已經有人告訴我答案了。”
“其實殺死你妻子的人是你,不過死了的那個人也并不是你的妻子,而是方家小姐方望舒,而現在那個方小姐才是你的妻子齊落芸才對。齊家秘技換皮術,誰能想到齊家研究了這麼多年的換皮術早就成熟了,隻不過還沒來得及公布就被害得全族入了囹圄。齊落芸是方家家生子,對方家秘事自然清楚,包括陷害齊家一事,你千方百計讓她愛上你好為你做事,而後又用了同樣的手段報複方家。”
程初荷不緊不慢地将整件事情說與齊旭聽,她說話間緊盯着他面上表情,好驗證自己的話。
齊旭沒有被揭穿的窘迫,朝她笑了下,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程初荷反問道:“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嗎?”
見齊旭這副樣子,程初荷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齊旭對齊落芸是有信任,但不多,如今程初荷隻将事情說了個八九分,他便認定齊落芸背叛了他。
“好吧,殺妻一事的确是我做的,藥鋪一事也與我有關聯,可其他的事就與我沒幹系了,但方家賄賂一事屬實,又害了朝廷官員,終歸是遭了報應不是嗎?”也許是大仇即将得報,齊旭臉上的表情也多了起來,隐隐帶了些癫狂癡色
他接着道:“很聰明的程小姐,我還要謝謝你能查出這些,畢竟我可不想讓方承志奸污親妹妹一事爛在肚子裡,還是得讓大家知道才有意思。”
程初荷面對他情真意切的感謝心中滿是反感,“方望舒與你有什麼仇嗎?”
“仇?倒是沒有,她隻是有些煩人,很煩人。但她是自願換皮的呀,因為她愛我,愛我的話,為我死又算得了什麼?”齊旭的話氣中盡是輕蔑,還帶着些自得。
這樣一張幹淨皮囊之下藏着一隻名叫齊旭的惡鬼。
他是人,卻早就跟死人沒兩樣了,自從他族人被虐殺殆盡後,他就是一隻被仇恨提扯牽動的惡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