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荷将齊旭二人交給了李佑，并與他描述了林中木屋中的那面挂滿人皮的牆。

李佑立即派了人去那木屋中探查，發現屋内地闆下還藏着一間密室，甫一進去就聞見一股幾近凝成實質的血腥味。

下面漆黑一片，幾名衙吏便點了燈，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幾人都被面前的一幕給惡心透了，密室中堆了幾具人型肉塊，說是肉塊是因為那些屍體表層的皮無一例外全被剝了幹淨，有一具許是放的時間長了，肉上已生出幾個黑色小洞，細看去可見許多白花花的肉蟲在洞内蠕動。

牆角堆了一個木桶，裡面都是殘缺的皮，共同點是上面都有傷疤或黑痣等讓剝落下來的皮不那麼完美。

根據地下散落的衣物與飾品可看出這些無皮屍就是近來鎮上失蹤的各家女子，程初荷初來舍君鎮就聽聞鎮上陸續失蹤了八名女子，唯兩名女子——齊落芸和方望舒平安歸來，她們二人回來後說辭統一，皆是含糊之辭。

李佑命人将幾名女子的屍體送了回去，隻說兇手業已被逮捕，但還未公布兇手是誰。

那隻裝了齊落芸或者方望舒屍體的箱子也被帶了回來，屍體脖頸間的血洞還在，請了的仵作也說這具屍體就是當初那具屍體的無誤，唯獨那張臉換了一張，程初荷還以為是戴了人皮面具，查驗半天也沒摸到面具的存在。

在驗查過程中，程初荷的眼睛總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與她極為相似的臉上。

是換皮者技藝高超以至于平常手段根本無法揭開面具，抑或是死的人本就是方望舒？

程初荷更傾向于第二種，尤其是她得知了方望舒今日将方府賄賂的罪證一一交給李佑之後。

那間屋子歸屬與齊旭，暫時不清楚方望舒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所以李佑隻關押了齊旭一人。

與齊旭一同被押進牢裡的還有方夫人，方夫人已經叫喊一路了，在李佑面前還不停地訴說自己的冤枉，隻說那根簪子她前不久就找不見了，隻是礙于方老爺與方望舒不好大張旗鼓地尋找，定是有人偷了簪子想要陷害于她。

李佑隻說定會查明此案，讓她不必着急，如今方府不容他，她身上嫌疑又重，且她自言人想要陷害她，那待在牢裡反而安全。

方府派了人兩個人将她送了過來，其中一個人是她的侍女曉月。

人已送到，曉月就要離開，程初荷卻提腳跟了上去将她留住，曉月面帶疑惑地停住了腳步。

程初荷開門見山道：“不知曉月姑娘是否還記得我曾為你撿過一次帕子？”

曉月當然記得，卻不知程初荷是何用意，斟酌一二後回道：“自然記得，那日老爺叫我去為李大人重述如何發現屍體時，小姐幫我撿起了不小心脫手的帕子，真是謝謝小姐了。”

不料程初荷卻搖了搖頭，“不是這次，是你家小姐歸家宴那日撿的那塊鴛鴦帕。我後來托人還了你。”

曉月聞言原本還含了笑的眸子中立即換上緊張之色，意識到了什麼，她抿唇否認道：“小姐記錯了吧？我并未見過什麼鴛鴦帕。”

程初荷點點頭，“那塊帕子的确不是你的。”

曉月原本緊繃的面皮立馬就松了一松，卻又聽程初荷悠悠地說：“所以那塊帕子是你撿的，從案發現場撿的。”

此言一出，曉月面上立即蒙上灰敗之色，她明白程初荷已經知道了她所隐瞞的事。

曉月的神情已經足以将程初荷的猜測證實，她側身為曉月讓開條道，讓其離開。

方才在林中，齊旭倒地後懷中露出半塊帕子，程初荷見着眼熟便将帕子抽出來看，正是那日曉月掉出來的帕子，除開鴛鴦已不是血紅色，其餘細節皆相同。

那日她撿起這塊帕子，隻覺得那鴛鴦上那抹紅透着些奇怪，如今看來那抹紅色應該是血迹。

帕子上的“旭”字正是齊旭的名，這塊帕子本就是齊旭的，曉月不過是在配藥房地上撿了這塊帕子，出于私心，她悄悄撿了起來又還給齊旭。

齊旭對活着的那個方望舒并非方承志口中那樣滿心厭惡，甚至甚是親近，在林中将她認作方望舒時，見她從屋中出來，必然看了那些秘密，卻神情如常的，隻詢問她為何來此，說明方望舒知道齊旭殺人剝皮的行徑。

方望舒身在方府行動自如，那根簪子很有可能是她偷了去，金簪殺人後卻不拔出，反而推進了肉裡，分明是希望大家發現簪子，而後順利将視線引到方夫人身上。

*

方夫人與齊旭一同被關進牢房，齊旭此時已經醒了過來，想到方才的事情臉色有些不好卻并未有過激的動作，而方夫人則不同，她沒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會進牢房，心中憤懑于方老爺的無情，故而不住地在衙吏手中掙紮。

為了防止方夫人在關門時跑出來，衙吏先是将她狠推到地上，趁她起身之時狠狠地将門關上、落鎖，不給方夫人半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