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前院的四爺覺得福晉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他本來确實隻是打算冷落福晉幾日的。
畢竟之前的事四爺心中有數,福晉的手段四爺也都看在眼裡,實在是太過陰毒了些,一出手就算計上了好幾條性命。
而且,這倒不是關鍵,要緊的是福晉差點兒就傷着他的子嗣了,這才是最令四爺生氣的點。
但還是那句話,福晉總歸是福晉,是他皇阿瑪親自挑選給他的原配妻子,隻要福晉沒做出什麼違背祖宗禮法的錯事,四爺都是不會發落福晉的。
所以,四爺一開始隻是想警告福晉一二而已。
不曾想,這才幾日的功夫,福晉居然又折騰起來了。
請了戲班子來府裡唱戲?四爺是真不知道福晉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了…
難不成福晉嫁過來之前她家裡沒有教過她嗎?為何福晉絲毫沒有一點兒嫁進皇子府的自覺?
他們又不是什麼普通人家,堂堂皇阿哥的府上,把戲子弄進後院裡吹吹打打的,這名聲傳出去能好聽了?
更别說如今皇阿瑪和諸位娘娘們都還在圓明園裡,他身為兒子不說日日去園中殷勤侍奉也就罷了,福晉身為兒媳居然還堂而皇之在家裡擺上戲台子了。
這事兒若是叫皇阿瑪聽去一個不孝的名頭當即便要挂在他的身上了,那他日後還有什麼想頭?福晉莫不是成心盼着他不好呢?
當然,這些都隻是四爺一時氣悶之下的想法,他心裡也清楚,福晉就是想找個台階下來,可這台階找得也太…太讓人生氣了,簡直就是在沒事找事!
想到這裡,四爺都有些煩躁了,背着手立在窗前思索着該如何解決此事,周身的氣壓低得不可思議。
屋外,福晉身邊的太監甯海貴正颠颠兒地奉承着蘇培盛呢。
反觀蘇培盛,卻沒給甯海貴一個好臉。
廢話,這些人上趕着來惹主子爺生氣,他能給好臉嗎?别到時候再帶累了他!
“你也是内務府出來的老人了,怎麼才剛到福晉那兒沒多久,人就跟着糊塗了不成?”
蘇培盛挑着眉不陰不陽地開口譏諷了甯海貴一句。
聽了這話甯海貴尴尬地笑了一下,實際上,甯海貴的心裡也苦澀得很。
他能不知道福晉這次的事辦得難看嗎?可他甯海貴就是一個奴才,主子決定好的事情能有他置喙的餘地嗎?
更何況,福晉大婚後入府還不到一年呢,自然更信重她自己從家裡頭帶來的那四個陪嫁丫鬟以及陪嫁嬷嬷,像他們這些府裡分過去給福晉使喚的人都不算得重用。
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府中分去正院的人在福晉面前的信任度,和福晉自小就帶在身邊的丫鬟嬷嬷們肯定是比不得的。
不過,甯海貴還發現,他們福晉好像一向隻喜歡丫鬟嬷嬷這些女人們在身邊伺候,因為内務府分來的宮女們,福晉偶爾也是會用一用她們的。
但像甯海貴這樣的太監們卻隻能領些粗使活計做做,哪怕他們都是沒了子孫根的,福晉也輕易不讓他們近身。
許是深閨裡的女子更莊重些,不習慣男人在近前伺候,甯海貴如是想道,哎,這可苦了他了…
否則他這個正院裡的首領太監能被派過來前院兒做傳話的活計嗎?還是傳這樣得罪人的話,不然他也就不會在這兒受蘇培盛的氣了。
呸!這蘇培盛也是充大爺了,不過是仗着從小就在主子爺身邊伺候的情分,一直在他們面前作威作福的。
要真論起來,他甯海貴的資曆可比蘇培盛久多了,他比蘇培盛還大上許多呢,也是早早就入宮當差了。
想到這裡,甯海貴又感慨,誰叫人一開始就跟了個好主子呢?嫉妒不來的。
無疑,甯海貴的這些小心思隻敢在心裡想一想過過瘾也就罷了,是一萬個不敢顯露出來的。
畢竟現在蘇培盛就是太監裡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有那小太監見了蘇培盛,高低都是要稱呼一句“蘇爺爺”的。
“蘇哥哥,您這話就外道了,咱們也是有情分在的,您就幫幫弟弟吧!”甯海貴讨好地笑着,還往蘇培盛的袖筒子裡塞了一包銀子。
蘇培盛将手伸進袖子裡掂了掂銀子的重量,然後才道:“不是我不幫你,可主子爺聽說此事之後可一直氣惱着呢,你還是回去勸勸福晉是真,莫要在這當口繼續鬧了…”
蘇培盛這話也算實在了,當然,是看在那包銀子的份上。
甯海貴在心裡一邊罵蘇培盛陰險,收了錢不辦事,一邊作出一個哭臉來:“蘇哥哥有所不知,我身份低微哪兒能勸得到福晉,怕是連福晉屋門的邊兒都摸不着!”
蘇培盛倒是也略有耳聞福晉不大願意用太監一事,他自己就是太監,自然曉得太監的苦楚,當下也有了些真心實意:“也罷,看你小子可憐,我便進去幫你傳句話,隻是最後到底如何還得看主子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