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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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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過後,上海的轟炸仍然不停,隻是逐漸變得有迹可循。如果今天報童有販賣暴雨或者狂風的消息,那就意味着明天在鬧市區或者黃浦,将會出現爆炸事件。但這樣的消息當然不是一定準确的,有可能不用等到明天,在你和報童擦身而過之後,轟炸聲就有可能從你的耳旁疾馳之後,落在一片最擁擠的天地。

電車被炸壞之後,懷毓和蘇天霖已經不再上學去了。雖然從前也從未乘坐過電車,但蘇姨太太非常害怕——電車都能被炸得灰飛煙滅,更何況什麼進口汽車?炮彈落下來,這樣頻繁,除了躲在英美租界裡,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月浦和楊林的難民不知在什麼時候夾着硝煙一同吹進了鬧市區,有那麼一天蘇天霖放了學,正要坐返程的汽車,被一個被炸掉半個頭顱的男人追着要錢。他堅信着,在這樣艱難的時刻,能坐這樣好的車——是該死的日本人。

蘇天霖吓得幾乎魂飛魄散,他緊緊握住表姐懷毓的手,看着車夫與那個男人周旋。他在想,世上會有半個頭的人嗎。如果本沒有,隻是被削去了,那是怎樣一種痛苦?

“給他一些錢吧。”

坐在最旁的傭人媽媽顫着聲,又說道:“給他一些吧。”

懷毓看一看她,又看一看蘇天霖,說道:“如果他是乞讨,當然可以,但他是在搶劫,他認為他在搶劫一個日本人——你是日本人嗎?”

傭人媽媽忽然護住了蘇天霖的雙耳。是因外面正在傳來車夫的尖叫,他被那個男人死死壓在了地上,接着,又有一個男人,兩個男人,或者是一個婦女,三四個婦女,成群結隊包圍住了他。然後,又圍住了這一輛舉步維艱的車子。

蘇天霖因為恐懼而淚水直流的時候,仍然從傭人媽媽的指縫中窺光,他看見懷毓穩穩坐着,又看見帶頭兩個男人擊打着懷毓臉邊的窗子。彙中飯店被炸毀之後,這片廢墟幾乎成了難民的防空洞,如果不是車夫為了近路,而選擇了這條路,蘇天霖會永遠以為上海的任何地方都像從他家裡望出去蘇州河的一角——隻是風平浪靜地。

車夫的身體似乎被淹沒了。沒有人開車,但懷毓忽然聽見,車鳴的聲音。

那天她回到家之後,對母親蘇美玲說道:“我看見了玉生太太,她的車子是一個洋女人開着,那個洋女人下了車,對着所有人大喊了一聲,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是我和表弟安全了,然後我看見,那車上除了玉生太太,還坐着一位先生,是她丈夫嗎?他沒有下車,隻有玉生太太下了車,在窗子邊,她摸了摸我的頭發,和我說,上我們的車子吧。我和表弟,還有表弟的傭人媽媽上了車,一路上,那位先生一句話也沒有說。”

蘇美玲很不确定,懷毓所描述的是李文樹。但是蘇天霖卻見過李文樹多次了,不比懷毓從未見過,蘇姨太太那日電話打去,說暫停學業的事情。

說到這裡,蘇姨太太道:“自然是李文樹,天霖最喜歡他,總盼望他的好爸爸能長得和他一樣俊美呢。不會認錯。”

蘇美玲道:“倒出了奇,懷毓說他一笑也不笑。他這樣的人,竟也有一笑也不笑的時候。”

蘇姨太太道:“有什麼稀奇?打戰中的夫妻,誰會笑,不就輸了麼。”

蘇美玲沒有聽過,便追問她。

蘇姨太太接着道:“難怪你不知道,如今蔣家人去樓空,沒有好茶話故事的地方了。我也是聽鴻生說起才知道,上一次他們到賽馬場用餐,隻有李太太沒有去。但你知道麼,有一位姓田的太太,去年從香港來的,大着肚子要臨盆,都去了呢。有人問起來,李文樹隻是說了一句她不舒服——這個理由太過搪塞。”

“這隻是你的猜想。”

“不是。”

蘇姨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方注道:“這次賽馬場用餐,你哥哥都帶大太太去了。”

話頭至此,便峰回路轉,繼續轉回前幾日她與她還未說完的。

“鴻生說,要送大太太回老家,但她不願意,要你來勸說。”

蘇美玲道:“我聽過了。”

蘇姨太太道:“但你還沒有來。”

蘇美玲道:“我沒有說過我要去。”

蘇姨太太不願挂斷電話,道:“如果不是她病重,鴻生也不會說到這一步,他的心願是,無論如何,家中每個人走到哪種地步,都要身歸故裡。大太太淳和善良,從不對我有什麼怨怼,所以我最沒有身份來勸說她離開,我始終是,我也願意,我是低于她的。”

她握着聽筒,聽見蘇美玲那邊傳來回話,但已不是回這一番話,話頭又轉回到一開始的,為懷毓和蘇天霖暫停學業的事情上面。蘇美玲就這樣做了主,懷毓暫時先去舅舅蘇鴻生家中讀書,她會為懷毓和蘇天霖盡快請兩個老師過去,如果安全,她會時不時去看望懷毓。

一切安排妥當後,很快便實施了起來。蘇美玲送懷毓離開家的那一天,出了門,迎面竟遇上了安華姑媽正坐着一輛人力車,她隻知道她到寶山去了,但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更何況,是在這樣混亂的日子。

安華姑媽隻是說道:“寶山也是一樣的混亂。”

蘇美玲道:“您這個時候乘車,實在危險——坐我的車子吧。”

安華姑媽道:“對于那些躲進寶山寺的人,我們已經非常安全了。”

“你要到哪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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