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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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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秦駿才開始仔細地望了單雲一眼。他發覺她似乎比玉生要年長幾歲,但樣貌上并不相似,然後他便想到元安提過的:“愛喬,愛喬常跟着表姐,她的嘴皮太巧了,所以我有時真害怕和表姐見面。”他隻以為眼前人是愛喬。

單雲起了身,道:“您回去吧,我去叫車。天還沒有黑,我随着長官去找一找。”

聽見她的尊稱,秦駿斷定自己猜測準确。但他回了單雲的話,隻道:“天已經黑了,燒紅之後,就是一片無盡的黑暗。玉生小姐,你們還是一同回去,至于你說的手信,請不要記挂,我無法為你尋找。”

玉生怔住了,道:“秦長官——”

秦駿道:“玉生小姐似乎瘦了,請不要太記挂别人的事。”

單雲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起了身,道:“長官,國情艱難,國人同樣艱難,他隻是一個擺渡營生的。若是他犯了走私,炸了他的船,他沒有怨言,但他妻子過了世,他隻想留一份他妻子的遺信,他實際是可憐的人。”

“什麼是可憐的人?”

秦駿望着她,注道:“小姐認為什麼是真正的可憐?埋在土裡的——才可憐。”

“任何一道防線,都不是細小的,可以為一己私欲而引起變動的。如果湖水在自然的漂浮中,漂上來了他那一封手信,我可以為他撿起來。但當今對于那些還沒有埋到土裡去的人,他們最重要的事,隻是需要充沛的精力守好駐紮地,做好城防設施,才可以在下一場戰争到來之前,保住自己的命。”

單雲仿佛還要開口。玉生卻忽地道:“駿生先生,是我愚昧了。”

秦駿又想自己的話是否重了,如果是旁人,他絕不會這樣想。他在注視着玉生時,常常是以一種柔軟無比的眼色,他自己未發覺,總是旁觀者清。

但玉生低下眼,真誠地注道:“在平靜中過日子的人,總是聽不見炮聲的。我想我真是錯了,我應該勸告他,能平安活着,就是在紀念逝者了。”

秦駿不回話,他很想再停駐一會兒,與她面對面這樣靜靜地坐着,沒有炮彈的轟鳴和湖水的流逝。但她說完後,似乎已經在做離開的打算。她摸了摸自己梳的一絲不苟的圓髻,戴上了那頂絲邊遮陽帽,系帶在脖頸上繞了繞後,簡單打了結。如果是除她之外的人戴這樣一頂精緻的帽子,他也許不覺得那有什麼美觀的地方。但他總是不自主地凝望她,望得她不解,回過臉來。

“秦長官不走嗎。”

她笑了笑,回望他。她對他的稱呼總是來回變動,或者保持尊稱對于她才是自在的。

秦駿頓了頓,道:“我送玉生小姐回去。”

接着,他起了身,把帽子拿在手裡,并不戴起來。他的頭發很多天沒有修剪過了,有些雜亂,他伸手去輕輕捋了捋,而那似乎隻是一個掩飾慌亂的動作。

玉生道:“太麻煩您。很近,門外也有車夫。”

秦駿道:“我同你一塊出去看看。”

玉生不明白他要看什麼,是人還是車子嗎。紫金山下的車夫總是最多的,他們一趟趟地來回,一刻刻地等,隻為不錯過好善樂施的香客。

她仍和他一同走出去。還沒有走出門前第四塊石闆路的時候,他又注道:“天黑了,我送玉生小姐回去。沒有車了。”

遠遠地望着,山體像龐大的烏雲,一動不動。隻有幾個擔夫挑起來攤子走了,路上響過去的隻是草履磨過腳跟的響聲,就像真的再也沒有車子了。

秦駿已經走到他駛來的車子邊,在玉生看見那是比山體還要沉重的車體。他等着她,直至她走來,他握着她的肩頭,或者隻是将手輕放上她的雙肩,提了提,她落了座那時,他又飛快地,松開了。單雲早坐過這樣的車,她向秦駿點頭一笑,随後自上了車。

“玉生小姐在抄經。”

他發了車,那時候,或更早便望見單雲手中的手抄經文。他記得是她的字,在給元安的信箋上,他見過的。

玉生笑了笑,說了原由,後面又忽地說道:“這樣的日子中,有人慢悠悠抄經,有人費盡了力尋來筆,卻隻能寫下兩行遺書。”

秦駿道:“男人上戰場,記挂着,隻是家裡女人平安活着,而如今要平安活着,也是費力的——并沒有什麼不同。如同我在這裡見到你,仍見到你很好,這就是很好的。”

他仿佛有更漂亮的修辭,但并不能說出來。

玉生靜默了會兒,方回話道:“戰場上,秦長官也要一切平安。”

秦駿忽地道:“玉生小姐祝我平安,如果有空也願意的話,也請為我,為土裡的人抄一些經文吧。”

玉生道:“當然。”

秦駿道:“那麼什麼時候,我去向玉生小姐取。”

玉生微笑道:“我抄得慢,可能要讓您等一等了。”

“好。”

秦駿自去西安,又離開西安,來到南京,兩年中的輾轉作戰,再沒有一天,身體像今天這樣輕。原隻是那一份“今生能不能再與她相見”的擔憂在今天徹底消去了,總之,此時此刻,他離她近在咫尺。并約定了,下一次,是如何再見面。

“玉生小姐幾時回上海?”

他仿佛已問過她了。

玉生像是正要回她的話,卻隻是被一聲幹嘔制住。他停下了滾滾車輪,回身去望時,望見她面上忽然失去了顔色,肩頭微微縮着,倒像是暈車了。但他總記得第一次見她,她坐在車簾内,面色遊過波光粼粼,眉眼如水。

單雲解了他的疑問,道:“早起到現在喝了許多茶,卻把人喝暈了。”

玉生隻喚她道:“單雲……”

秦駿這時一怔,她原不是愛喬麼。單雲——他記下她的名字。

“我們就在這裡停下吧。”

玉生望着他,直至他下了車,為她開了車門,等候着她下了車。那時,她站在他的身旁,同他說道:“謝謝。再見,一路小心。”

他仿佛是等到她将要回身離去後,才忽地望見她額上流了汗。于是他又喚住了她,他并不喚她小姐,隻是喚她的名字。

“玉生。”

他從那身沾了泥水漬,卻仍整齊的軍服口袋裡面抽出來一條幹淨無比的帕巾。她不知記不記得,總之他是記着的,那是她送他的。

玉生望見它的當下,接過它,用它輕拭過額頭的當下,卻忽地記起來李文樹。她笑了一笑,原是笑她當時送李文樹的帕巾,在他那次在寶山的馬廄摔落時,被波斯的馬蹄踩踏成了碎片,他拾起那麼一兩片,好歹是完整些的,如今還放在他常坐着看報的桌邊。好似兩片飄零的殘葉。

“玉生小姐在笑什麼。”

他問她,也一同和她,暗暗地,笑了笑。

玉生道:“沒有。”

她不知為什麼,匆匆地,複了話道:“再見,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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