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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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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記得第一次見他,他曾說過:“家中人喚我駿生。”

而在蔣太太家中見到他的那一面,玉生忘卻了那一天對于他的記憶,仿佛是不可追溯的。

他見到她。先是微微顫了顫眼睫,雨滴順着他消瘦許多的面容滑落在他包了紗布的肩頭,他受了傷,似乎是重的,一直包住他半個臂膀。

“玉生小姐。”

他幾乎是立刻,喚了她的名字。

玉生隻是向他點了點頭。

秦駿身上的細雨不停。直至元安從裡屋拿出來一塊粗麻的抹布,他沒有猶豫,往面上,往肩頭上遞去,他右邊的手似乎難以擡起。元安去洗了手,出來方為他效勞。

而後,元安望着玉生,道:“表姐來這見我,可是要回上海了嗎?”

玉生道:“難道我隻能同你告别。”

她笑一笑,閃過秦駿的目光,注道:“但是我今天來的非常不巧,你有事要忙,所以我要走了。明天午後,來秦淮吃飯,不要忘了。”

元安笑道:“是,我忘記為您接風。”

玉生道:“就當是那樣。”

她先同阿瑾道别,走到門前時,才對上秦駿的雙眼。他注視着她,但不是窺視,是光明的,從不躲閃的。

“再見,秦長官。”

那天離去後,玉生卻在晚間嘔吐不止。于是隔日,她讓愛喬去告知元安,她不能赴約,她纏綿床榻不知是否過去了四五天的時間,四月的細雨不停,讓人容易忽略時間的流逝。

她終于養起精神,出了門,能聽見消息。第一個聽到的消息便是元安被押回紫金山去了,他屢屢出逃,屢屢以失敗告終,最後一次,是一位長官去要人。他在元安家裡面坐了一天一夜,真是很大的官威。

後一句,是愛喬轉達的。她轉述道:“總不能要了我們唯一的孩子!”

“那是大太太哭着說的。我把您吩咐給大太太的藥,送過去的時候,到處是亂的,玻璃渣滓,茶盤碎,紙片雨,就好像真開戰了呢。”

玉生道:“愛喬,不能做這樣的比喻。”

然後,她又問道:“元安現在在哪呢?”

愛喬道:“被帶走了。我出來的時候,隻看見一輛很大很氣派的汽車,周圍的人說,那也不是汽車,是炮車,會把人都炸死。”

玉生道:“那不會傷害我們的。”

愛喬道:“是,我又說錯了。實在我是被吓到了,我隻匆匆一眼,沒有對望,見過那位長官,臉上沒有一點神色,像白面鐘馗,和他比較起,我們姑爺,就像男菩薩。”

玉生無奈地笑一笑,道:“你去取一件雲肩來。”

“您要出門。”

玉生去接她取來的雲肩,是一件寶藍水仙暗繡,絨黑浮雲圖紋,又以金滾線鎖了邊。這一件,是她未結婚,沒有去往上海前作的,一次未穿。這個季節,穿這一件月白薄衫旗袍,正好搭上領前,晚風來時便不易受寒。出了門,原是要去取李文樹的信件,她昨夜睡到昏沉時發了夢,夢見李文樹催促着她,怎麼還不回信?如今回了南京,竟也總要取信。

愛喬見玉生接過時,停了一停,便笑着回話道:“要去取姑爺的信,當然要穿最好的。”

玉生道:“你倒知道。”

愛喬說道:“您夢裡頭說呢!我即刻去取——即刻去取。”

“你最近太愛胡說。”

是嗔怪她的話,但面上是笑的。

出了門,迎面遇上她爸爸。林世平今年新雇用了四五個裁縫工人,閑來時,他少到布莊去了,他的腿腳年輕時從馬車上摔落過一次,如今懶得走路,但也極少坐車。他要麼不出門,要麼出了門,總是慢悠悠踱步,好似旅人。

林世平微笑道:“我從秦淮離開時,遇上元安——他說他在等你。”

玉生道:“元安,他無事就好。”

林世平道:“怎麼會無事?他說他這幾日如同再活過一次,總之,你看見他,就知道其中何等變化。”

玉生道:“我倒不敢見了,爸爸。”

林世平笑一笑,道:“你坐車去罷,我回去了。入暑了,天卻總是涼的。”

從四月的這一天開始,林世平的布莊開始和往年一樣做棉衣,今年可用的人多,便決定要做七百件。為聽了元安的慷慨陳詞,林世平準備将其中四百件捐給他口中那位姓秦的長官的部隊,算一算,十二月末便可做好捐贈。

當下玉生是不知情的,直至十一月初那時回到上海,才聽到消息。林世平的壯舉險些讓他登報,但他揚言道:“若是這樣,我甯可不捐了。”

玉生出了門,即刻遇上一輛人力車。實際在上海,她已少坐人力車了。她忽然下了車,竟沒有立即還給車夫車費,那車夫戴着汗巾,取下來,揮了揮。

“您的車費呐!小姐。”

玉生恍然,見汗巾揮過,才想到拿起手包還錢。因許久沒有被稱呼為“小姐”,要麼是“太太”,要麼是“李太太”。

還了錢,玉生正要離去,迎面卻見到一輛軍車駛來。車上兩人,一個是秦長官,玉生更記着他是蔣太太的弟弟,另一個,便是元安了。

元安呼喚道:“表姐!”

車停了,他翻身下車。

秦駿一同下了車,注視着她,喚道:“李小姐。”

元安茫然地望他一眼,張了口,正要說話,卻忽然被旁人一個沖撞。一輛裝馬料的驢車在元安面前倒塌了,驢頭後掉出來兩個孩子,一個寒暑天也戴着厚絨帽,另一個瘦小猴面,長了一雙和馬一樣棕色的眼睛,忽然罵了一句洋文。元安亦聽不明白。

“對不起。”

戴着帽子的孩子注道:“我們着急要給主人家送馬料,您幾位沒有事吧。”

元安讓了讓自己被撞過的肩膀,讓了他們的行。他們牽上馬車走了,沿着路口的安平飯店一直馳騁直至消失。玉生那時在想,如果讓李文樹見到有人以駕馬的姿态來牽制一頭驢,那他大概會連嗤笑也不願意。

轉回身來,玉生看見元安的手中,拿了一本天文書籍,封皮上的圖紋字樣細小非常,但如果真放大百倍來看,也少有人能看懂。當下看着,玉生想起五鬥櫃最底下那本法文書,那本她至今還沒有看完,她請教過博爾幾次,但博爾說上面的法文連他也看不懂,類似中國人愛收集的戲本,其中的語言是豐富而隐晦的。

元安引着她走,邊說道:“表姐到上海去住,如今沒有安平飯店,吃什麼呢?”

玉生踏進門,望着那頂巨大而正搖擺的擺鐘,忽然想起李文樹手上的表盤。他站在此刻她所站的方位,而她坐在袁瑞先生的車上,看見他上了樓的那一天,如今竟已過去了三年。

元安道:“表姐吃什麼?秦長官為表彰我,要請客。”

玉生笑一笑,望了望秦駿。他對她的注視是絕不躲避的。

“但不要點鳳手花吧,那可以說是一道濃郁過頭的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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