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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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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遞到梅娣手中,道:“送給陳太太,隻說是安華姑媽送的。”

而梅娣剪好草離去後不久,公館的大門大開了。玉生望着剪齊的藤枝後匆匆閃過金黃的燈影,看真切了,原是天上日光映着了兩隻細長珍珠金墜的光澤,它們被挂在一對碩大漂亮的耳垂。那對耳垂扯着耳墜,抖動着,抖動着,抖出一聲聲女人的笑聲。

陳太太的笑聲。

玉生總記得她的笑聲,冷冷地輕輕地,仿佛不是在笑,隻在譏諷着誰。如果你忽然與她對望一眼,她便會立即收起笑面,問道:“這是誰?”

仿佛是梅娣回了她的話道:“這是鴛兒,是上海的女孩呢。”

陳太太又笑了最後一聲,道:“哦,長得好。”

玉生最後聽見的,是安華姑媽喚了她一聲,卻不是喚“陳太太”,究竟是聽不清楚的。隻知道她走進了前廳的門,她的鞋面落在了廳面上,不止一雙做着響,也不止她一人發出那冷冷的聲。隔着綠藤,隔着院門,隔了很遠玉生仿佛仍能聽見李愛藍正嗤笑,抱着那道魅影,正如昨日一樣高揚着望人。

鴛兒在院門外輕輕聲喚道:“太太。”

玉生隔着院門,并不開,問道:“什麼事?”

鴛兒道:“芳蘿的車子來接您。”

玉生道:“去哪?”

鴛兒道:“虹口,先生在那裡等着你。”

李文樹出門前,玉生卻不曾與他有約。想到這裡她笑自己,夫妻之間又要有什麼約?難不成也要寫一封請函麼。

于是她回鴛兒道:“請芳蘿稍等,我披一件外衣。”

走出院門時,玉生讓鴛兒在那裡等着自己。她在乘上芳蘿開過來的車前,遠遠望了一眼前廳拉開的白簾,簾内正走過兩抹高挑的身影,彼此挽着手,望不清,隻見有一抹寶藍色的身影。

芳蘿發了車,問道:“太太抹了薄荷油。”

玉生道:“是的——你聞得出來。”

芳蘿道:“我從前頭痛時,也常抹這個。”

玉生道:“難道如今不用了麼。”

芳蘿笑笑,道:“久藥成疾,後來痛得不厲害,我就戒了。”

玉生倒沒聽過薄荷油也要“戒”的。她與芳蘿隻見過兩次面,卻總覺得她很好,她的中文說得很好,甚至比蘭西更好一些,若不細細看她面上淺淺星點,她的樣貌也很好,比中國女人的眉眼更挺一些,鼻尖更細長一些。與人說話時,也總是慢慢地發柔柔的聲,這便又有點中國女人的意味。

“芳蘿,你結婚了沒有?”

玉生忽然地問她。

她怔了一怔,便回她道:“太太,我已經離婚了。”

玉生惱起自己失言。芳蘿卻沒有等她道歉意,又注道:“我們并沒有生兒育女,他是一個善良的中國男人,因為婚姻的痛苦,他接受我的離開。”

“對不起,太太,我是說我婚姻的痛苦。”

話一說完,芳蘿卻先道起歉意來。

玉生笑了笑,并不再說什麼。仿佛原諒了自己,也原諒了芳蘿莫須有的歉意。

芳蘿的車子停下之前,玉生便望見了李文樹。他仍戴着那頂絨黑禮帽,外衣也是黑的,隻換了一雙雪白羊絨手套,正與旁的人握了握手。他的身軀高大,背脊仍然挺直如樹,低下眼望人時,他濃黑茂密的頭發如樹葉一般壓住那比他矮小許多的洋人的金發,隻瞥見淡淡的金影。

望見車駛來,李文樹揮一揮手,那金影便散去了。

玉生道:“做什麼。”

李文樹挽過她的手臂使她下了車,答非所問道:“剪好草了嗎?”

玉生笑一笑,道:“送我到這來,隻為問我這個。”

李文樹道:“我回去時,你總是睡下了,一天之中常常見不到你。”

玉生道:“你回來得晚。”

李文樹道:“你睡得也早。”

芳蘿将車子駛去了,不知停去了什麼地方。玉生隻見車駛過了“李氏證券行”,那樣金光燦爛,仿佛是以真金鉗滿了字,大字底下紅色硝煙還未散去,絡繹不絕的人走向煙中,皆是最上等的穿着。

玉生道:“到那裡去麼。”

李文樹笑道:“剪了錦帶,放了高升,再沒有我的事——你側眼望一望旁的那間珠寶行,長虹珠寶行,我們到那兒去。”

玉生望見了。任憑“李氏證券行”的金字也不能阻擋住它的光明,它的金是真正的金,從堅如磐石的漆金壁面中亦能透出光彩來,圓頂的兩層小高樓像一隻裝滿奇珍異寶的玻璃甕。

“看什麼?”

李文樹道:“那隻玉石很好。”

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玉生望見一隻碩大飽滿的石頭。它的棱角尖銳的幾乎不像飾品,卻因流光溢彩的色澤被放入最高的櫃中。要取到它,要取來一隻一米多長的高腳凳,穩穩爬上去站住了,方能如獲至寶般取下來。

人将它推到李文樹面前來,原來是至純至澄的雞冠紅。

後來玉生再沒在上海,或在其它任何地方見過比這一顆玉石更好的玉石。也再沒見過如長虹品類之盛的珠寶行,在這“甕”中的人仿佛常年被珍寶浸泡着,她們的面色也漂亮極了。

女人道:“太太試一試。”

玉生笑了笑,隻不動聲色别過了手。

“是要送給蔣太太。”

而後,玉生望向李文樹。

即便多昂貴且珍奇,這樣紅的翡翠終究不是她所适宜的。若是送給安華姑媽呢?她似乎聽安華姑媽說過除青翡翠外,她是不常帶首飾的,除去那隻在手上戴了許多年的金戒。再不必說送給李愛藍,她永遠隻戴珍珠制品。

李文樹道:“秦鳳最愛翡翠。”

玉生道:“那便包起來。”

漂亮的女人即刻神采飛揚,但又飛快掩住了神色,淡淡然合上寶盒。

她笑道:“太太,請您三日後來取,因要為您刻上姓氏。”

玉生問李文樹道:“刻什麼呢?”

李文樹道:“刻一個“蔣”字。”

玉生頓了頓,道:“不如刻成“鳳”字,說到底是蔣太太生辰,但“鳳”才是她的名字,才算是送她的禮。”

李文樹笑一笑望向那玉石,仿佛認了她的話。

而後,在女人的手中,放入了李文樹遞過去的幾個金币。玉生所擁有的錢币在上海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它們沉睡在玉生的手包、箱籠之中,一直到許久之後的某一天,她才在梅娣的面前取出來過一次。

正要踏出珠寶行前,玉生回過臉,向随着身後送行的女人注一句道:“我後天便來取。”

因玉生忽然地想起,蔣太太的生辰正是三天後。

“你今天像一位太太了。”

李文樹重又挽起玉生的手時,摸到了她手中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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