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五分鐘以前,當克麗絲汀走出電梯前往1209号房間時,那個侍者朝着克麗絲汀咧嘴一笑。“布裡斯頓小姐,去偵查嗎?”
“要是偵探長在的話,”克麗絲汀對他說,“就用不着我去啦。”
“哦,他這個人!”侍者吉米·達克沃恩輕蔑地說道。這個待者是個秃頂的矮胖子,兒子已經結了婚,就天堂島大酒店的會計部門工作。一會兒工夫,電梯便在一樓停下。
“1209号房間,吉米,”克麗絲汀說,兩人自然而然地向右轉去。他們兩人對飯店都是熟門熟路的,但她知道熟悉的方法有所不同:待者是通過多年來帶領旅客從門廳到房間而熟悉起來的;而她自己則是憑腦海裡的一系列印象,她對天堂島大酒店每一層的平面圖都是了如指掌的。
二十歲的克麗絲汀是個聰穎的大學生,在學習新聞方面頗有天才。她想,從某個方面來講,正因為一無所知,她才到甯靜海灣來的。自從與主編意見不合後,她心情陰郁并且糊裡糊塗地尋覓了這樣一個人地生疏的栖身之地。
走在她前面一步的吉米·達克沃思暗暗思索着,“1209号房間——住的是公爵夫婦呀。兩三天前,是我們把他們從這兒搬到轉角上那個房間來的。”
他們走過去之後,她就問道,“為什麼給公爵夫婦換了個房間?”
“據我風聞,小姐,公爵夫婦住在1207号,挑毛揀刺的,堅持要住進1210号的總統套房。可總統套房是給午夜騎士樂隊保留的紀念套房,從來沒對外開放過。因此就給他們對換了。”
總統套房是天堂島大酒店裡最寬敞雅緻的套房——俗稱銅宮——在其曆史上曾經接待過不少貴賓,包括總統和皇親國戚。大多數貴賓對甯靜海灣溫泉度假村都頗有好感,因為這個度假村對來訪賓客歡迎過後,就從不幹擾他們的小天地,即使他們行為失檢,也不幹涉。目前住在1209号房間裡的貴賓是瑪格麗特·伊莎貝拉公爵夫人和她的丈夫,他們身份顯貴,隻是略遜于國家元首而已。另外還有他們的随員秘書、公爵夫人的女仆和五頭貝德林頓小狗。
“那麼就少了一個房間呀。”
“我想1201号房間還空着。”
克麗絲汀這時才記起了1201号房間,過去曾經有不少旅客對它表示過不滿。
“難道現在住在1201号房間的客人沒有意見嗎?”
侍者聳聳肩膀。“這你最好還是去問房間登記員。”
她堅持說,“可是你有自己的想法嘛。”
“好吧,我想原因就在于他們從來不抱怨。有些人還把它當做笑話呢。”克麗絲汀氣憤地咬緊嘴唇,吉米·達克沃思繼續往下說道,“我在餐廳裡親耳聽到,他們讓1201号的客人在廚房門口那張桌子用餐,那張桌子是沒有人要坐的。他們說,他們看來毫不在乎。”
克麗絲汀神情嚴肅地想着:明天早晨會有人在乎的,她可以保證。酒店客人,而且又是溫文爾雅的人,竟受到這樣怠慢,她一想到這點就要冒火。好,冒火吧。她的脾氣在飯店裡是衆所周知的,她也知道,有些人說過她的脾氣與她的紅頭發有關。雖然她多半都能忍住性子,但偶爾發一次脾氣,卻也能解決問題。
走廊裡響起一陣穩重有力的腳步聲,天堂島大酒店的新任老闆彼得·麥考特大步跨進屋内,他的高大軀體堵住了外面的門口。“我接到了你的口信,”他對克麗絲汀說。“一切都好吧?”
“我想沒問題,可是我認為我們對待布裡斯頓小姐可有點簡慢哩。”她招招手,示意彼得到走廊裡,把侍者剛才告訴她的關于調換房間的事一五一十講給他聽。她看見彼得皺起眉頭,就接着說,“如果他們要住下去的話,我們就應該給他們換個房間,我想也不會太難吧。”
彼得點頭表示同意。過道對面女侍用的小房間裡有一架内線電話。他走過去拿起話筒,要求接接待處。
“頂樓,”他告訴來接電話的房間登記員。“這一層樓有空房間嗎?”
彼得感覺到對方躊躇不定。這位夜班房間登記員是個老人馬,是多年前第一任老闆親自指定的。他辦事獨斷獨行,沒有人敢表示異議。有幾次,使彼得·麥考特感覺到他憎恨新來的人,特别憎恨那些來自北部、年紀比他輕、職位比他高的人。
“喂,”彼得問道,“到底有沒有房間呀?”
“1210号房間空着,”房間登記員以最地道的南部種植園主的口吻口答說,“可是那是不公開的。”他接着又說,“你大概不知道,我們這裡差不多都己客滿啦。”
彼得記得1210号這個房間。它寬敞、通風,朝向湖濱遊樂場。他通情達理地問道,“如果我要1210号房間,你能不能給那位旅客另找一間?”
“不行,麥考特先生。隻有五樓有一個小套房空着,但是那位先生不願意付更高的租金呢。”
彼得直截了當他說,“今晚就讓那位旅客住在套房裡,付單人房的租金。明天早晨可以給他重新安排房間。現在我要将1201号房間的客人搬進1210号,請立即叫一個待者把鑰匙送到這裡來。”
“等一等,麥考特先生。”房間登記員方才口氣冷冷的,此刻則公然變得粗暴起來了。“穆斯塔法先生的方針一貫是——”
“現在是在談我的方針,”彼得怒氣沖沖地頂了一句。“還有一件事:在你下班前,請留言給穆斯塔法,明天我要求他解釋清楚,為什麼把公爵夫婦從他們原來的房間搬到1209号房間,你還可添上一句,最好要說出充分理由。”他挂上電話,朝克麗絲汀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