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橫跑在前面,循着聲音的方向一路找去,卻到了昨晚看到姚戚戚站過的地方,他先是腳步放緩,遲疑着去看是不是姚戚戚發出這種怪異的聲音。
還是那棵大樹後面,昱橫探出頭,卻沒看到土坡上有任何人的存在,但聲音還在,不信邪的他還是被驚出了厚厚一層白毛汗。
晴無夜已經跑了過來,他一手抱着昱豎,一手拉過了昱橫,焦急問道:“怎麼回事?”
昱橫先去看昱豎,隻見他恹恹的靠在晴無夜的肩上,好像已經睡着了,便知是被晴無夜點了睡穴。
昱橫再次側耳聽了聽,又掃視了周圍良久,才道:“不知道,沒有人,還真是奇怪。”
他依舊沒把心中的那點難以置信的神鬼之說說出口,因為他終究不會去相信會有什麼怨靈在作祟。
晴無夜抱着昱豎徑直走上土坡,四下轉了一圈,确定是沒有人,可是聲音确确實實是從這裡發出來的沒錯。
昱橫一直盯着腳下,倏地擡頭,震驚道:“不會是這下面埋着什麼人吧?”
話音剛落,兩人俱是難以置信,他們踩在了一座墳墓上面,可既然能發出聲音,絕對不會是埋着一個死人,但假如是活人的話,怎麼可能被埋在下面還活着。
晴無夜下坡,将昱豎靠着樹幹斜躺,很快返身走了回來,這時昱橫蹲下了身,道:“前兩晚昱豎說姚戚戚就站在這裡自說自話,難道是說給這裡面的人聽的?”
晴無夜不解:“昱豎?”
昱橫無暇解釋,擺擺手道:“玉樹臨風的玉樹。”
晴無夜垂眸看地:“無痕,玉樹,他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吧?”
“不知道。”昱橫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趴下身在土坡上東敲敲西敲敲,好一陣折騰,直到最後也沒察覺出什麼。
晴無夜繞着他走了幾圈,見昱橫還趴在地上,一陣無語,道:“你起來吧,這下面沒人。”
昱橫也确定了這下面确實沒人,他用那隻沾滿泥土的手撓了撓頭:“這怎麼回事?”
晴無夜見他一身泥土,連着頭發絲上都有,忍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擡手在他衣服上一通狂拍,直拍的昱橫連連後退:“好了,我自己來。”
昱橫退後,又走近,晴無夜幹脆擡起了手,把他頭發絲上的那點塵土也拂去,這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手:“有一種獨門絕技,聽說過嗎,叫空谷傳音。”
昱橫搜腸刮肚了好半晌,這才想起好像在什麼書上看到過這四個字,同時也看到了一段淺淺的注釋。
空谷傳音,是利用一根長長的鐵質空管,用一種獨特的技藝制作,連接着聲音的來處,和去處。
一端有人用一種不太尋常的口技,将聲音傳到另一端,不管有多遠都能聽到,并且聽起來很像是女人在唱歌,或者說是陰魂在哭訴。
這門獨特技藝,相傳來自于北域,可妄加國什麼時候和北域有了如此親密的來往,令人覺得蹊跷的是,還發生在了堂堂的妄加國相府之中。
昱橫建議:“我們可以挖出鐵管,找出源頭。”
這确實是個辦法,可是個笨辦法,鐵管埋于土中,必定不是短短數日内做成,或許是耗費了很長時日,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這兩段中間連接的管子不知有多長的距離。
晴無夜搖頭,昱橫也知道這辦法壓根就行不通,隻能悻悻然作罷,他此時在想的是到底是姚戚戚自己做出來的,還是姚自量的手筆。
相比較,昱橫還是甯願相信是姚自量,堂堂一座相府,如此龐大的工程必定隐瞞不住,作為姚家的五小姐這個身份,姚戚戚是斷然做不到的。
難道姚自量和北域有着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勾連,會不會和這次姚家的滅門案有關,甚至于牽扯到昱家的事情。
晴無夜下了坡,昱橫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坡下,晴無夜轉身停住腳步:“我們可以從他們的目的開始查起。”
“什麼目的?”昱橫托着下巴,他還在想着昱家的事情,話一出口他突然想到晴無夜為何會這麼關心此事,對姚家滅門案怎麼會這麼上心,還有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晴無夜不知昱橫心裡拐了多少個彎,他這裡還執着着當下這件事,他注視着昱橫的眼睛,問:“有了這種詭異的聲音,所為何用?”
“吓人吧,讓周圍的人都不敢進來這裡。”昱橫笑了笑,山路十八彎的心神被繞了回來,他也一時猜不出原因,随意的揣測道。
大樹邊上傳來了輕微的動靜,晴無夜稍稍偏過了頭,用餘光瞥了樹幹一眼,見昱豎已經醒了過來,正側着身,不知道在那幹什麼。
他瞳孔微微縮了縮,漫不經心的轉過了頭,縱使再細微的動作,和他對視的昱橫也發現了,昱橫也循聲望了過去,很快收回視線,再次與晴無夜對視,無聲的道:“他怎麼醒了?”
晴無夜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邁步朝昱豎走去,在不遠處停住腳步,看到昱豎正扒着樹幹朝裡面探望,因是在黑夜,昱豎似乎看不清楚,頭都要低到地上了。
昱橫也跟着走了過來,就站在晴無夜身邊,低低的問:“昱豎,你在幹什麼?”
昱豎像是才發現他們,摸着自己的後背,不滿的道:“我睡着了,卻好像靠到了什麼硬的東西,把我給膈應醒了。”
“是嗎,那我來看看。”
昱橫拉開了昱豎,正要蹲下身去,卻見晴無夜已經上前,雙手撥開了地上的草叢,草叢裡竟露出了一根鏽迹斑斑的鐵管,兩人不約而同的想,還真的是一根鐵管。
昱橫湊了過來,彎腰去看,這鐵管像是放了很多年,鐵管細而長,上面遍布苔痕,晴無夜拉着鐵管朝外拉了拉,隻有泥土在微微晃動,卻沒有拔出鐵管半寸。
這時又是一個女人哭泣的聲音,昱橫被驚得差點撞上樹幹,他現在确定聲音就是從鐵管裡傳出來的,他心有餘悸的籲了口氣,這聲音太詭異了,就像在耳邊響起,陰森可怖的很。
“空谷傳音,不是最近做出來的,看這鐵管的樣子,起碼有幾年了,姚家的人難道沒有一點發現?”晴無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側頭看向昱橫。
“空谷傳音既然是北域那邊的秘法,難道這姚自量是和北域有勾結,這空谷傳音會不會就是在傳送信号。”昱橫心頭一動,神色凝重的看着晴無夜。
晴無夜扶着膝蓋站起,抖落了袍擺的草屑:“不排除有這方面的可能,姚自量勾結了北域,卻與覆盆國結仇。”
昱橫也站了起來,他将手上的塵垢盡數擦在了衣服上:“我怎麼覺得這覆盆國的出現,怎麼想怎麼蹊跷。”
晴無夜不經意的瞟了一眼昱豎,昱豎正仰頭認真的聽他們說話,一聲沒吭,他眉峰微微動了動,又看向凝神思考的昱橫:“你跟我回一趟家。”
聞言,昱橫一愣,眼裡有詫異,問道:“去你的家,有事?”
晴無夜神色坦然,轉身即走:“幫我搬一件東西過來。”
想起這幾天白住晴無夜的院子,還住的不錯,這種舉手之勞當然不能推脫,昱橫垂眸,對昱豎道:“你先回去,我和他去辦點事。”
昱豎睜着一雙童真的眼睛,他也想跟上來:“我也去。”
晴無夜無情的回絕:“不必了,就去搬件東西,無需三個人,兩個人辦事快,加上一個,恐怕會拖延時間。”
這是完完全全赤裸裸的嫌棄,昱豎嘟起了嘴,一臉不高興,但對這個還是陌生人的晴無夜,他也不能多說什麼,隻能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