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龜背草一旦紮根,除種草之人外幾乎很少有人能夠在不動草心的情況下将之去除。
“我已經把它吃了,你還要我做什麼?還有,把我做成獸像?在我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知道,我不是人而是魂獸!”西夂仰着頭心中極其不甘。
沐夕松了松緊握的拳頭,緊繃的身體也随之放松,勉強維持着原本的姿态笑道:“長成你這副模樣,脾氣還這麼差,我實在是想不出,除了西夂魂獸之外還會是什麼”
“你……又是哪個說書的這樣說我!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沐夕感覺自己的身體已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眼前朦朦胧胧,腳下更是如踩着棉花,雖用盡了全力維持着,但站久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随之整個人便在西夂愕然的眼中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他本以為這一摔定然會很慘,至少會磕掉兩顆門牙去。但卻都沒有,一雙纖細的手适時地将他扶住,然後他便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雙眸。
“小哥哥”姞聆的魂力很薄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所以她并沒有太大的力氣。當沐夕的整個重心都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更加白皙。很重很重,甚至壓到了她身上的傷口,但姞聆卻依舊用她薄弱的身子将沐夕扶着。眼看着扶不住,便半抱着,也沒去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沐夕剛剛狠絕的樣子雖然着實是讓人有些害怕,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姞聆也唯有這個少年陪着。她不想再孤身一人。
五彩斑斓的陣盤亦是随着沐夕的重心不穩而晃了晃,然後便毫無預兆地在西夂的視野中化作了虛無。
而原本異常兇猛的狼虎獸也消失了。就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毫無痕迹。
道道閃電連着雷電自空中轟然炸響,仿佛炸進了西夂的腦中。他不覺又驚又怒地道:“這他媽的根本不是五行陣!小東西,你好樣的,竟裝得這麼有模有樣,就為了騙我至此!”
什麼五行陣,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而沐夕拼着耗盡最後一絲魂力所制造出的不過是五種魂力所幻化出的虛像而已,是用來蒙騙他的。
隻是他西夂并未懷疑過,也從沒想過沐夕會這般的狡猾。若他剛剛再多做一絲的掙紮,甚至是再多用上一絲魂力,怕是就會發現破綻。
而沐夕也隻不過是在硬撐而已。他早已身心俱憊,疲憊不堪。唯剩下的隻有強大的意志力與殘存的清醒。而五行陣又豈是人人都可會。即便是韋卡勿惡也不曾布置過,更别說收集獸魂,簡直是難上加難。
到底是他西夂高估了他,還是低估了他!
“西夂,你先帶我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去”沐夕依靠在姞聆的懷裡,眼前已無法焦距,直變得漆黑一片,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說着。他聞着姞聆身上淡淡的清香,伏在她溫暖的肘窩之中,背後所觸皆是柔軟。
沐夕之前遞着龜背草的手之所以一直維持着擡起的動作,那是因為他怕落下後便再也無法擡起。如若剛剛西夂不曾接過,沐夕自是也無力去逼他吃下。
“哼!”西夂抱着雙臂,乳白色的眼中似有熊熊的火焰,嘴唇輕撇,端的是桀骜不馴:“你不是要将我做成獸像嗎?我既然已經知道你沒有這個能力,你又憑什麼認為我還會對你言聽計從,我西夂平生最讨厭的就是别人威脅我!而你今天已經威脅我兩次了”
沐夕微低着頭沉聲道:“你既然對我這麼了解,不僅知道九州地靈訣,定然也是知道我是血國人。那你可聽說過千流殺!”
“千流殺?”西夂眼中的吃驚已經到了無法掩蓋的地步,但很快他又平靜了下來:“那是血帝巫墨留下的,早在他身死的時候就已銷聲匿迹了。而且除了他之外怕是沒有人能夠習得。所以,這不可能。你還想再欺騙我!”
……消失匿迹?沒人能夠習得?聽到西夂的話沐夕顯然也是有些詫異。但他也覺得在這個大陸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當年韋卡勿惡将它交給沐夕的時候并未有任何的交代,就連血術的練習方法都不曾傳授予他。
所以沐夕對千流殺,或是九州地靈訣具體出自哪裡,或是又有多少血國人曾經修習過自是不知。而韋卡勿惡為何單單隻給他這本魂籍,又出于何種目的,沐夕難以猜測。
不過這些對于沐夕來說并不重要。他現在隻想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他所珍視的一切,這就夠了。
“即便不能将你做成獸像,你就以為我沐夕沒有辦法管制你了?你已經将龜背草吃了下去,裡面的魂力随時都可能化成萬千利器,你想要什麼滋味便有什麼滋味。還有,我亡你便亡。”沐夕的聲調很輕,他在盡力節省着最後一點力氣。但西夂還是聽得清晰。
西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卑鄙無恥!” 與此同時,四周的魂獸似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威壓,皆是龇着牙嘶吼着向後退了幾步。
但最終西夂還是如了沐夕的願,他找了一個較為寬敞的洞穴,然後将裡面的魂獸一一驅趕了出去,便獨自一個人守在了洞外。
“沐夕哥哥?”姞聆輕聲喚道。
沐夕被她安置在一個角落裡,他背靠着牆壁,黑發遮蓋了他的面頰,一條腿半支着,細小的魂力正如千萬條河流以國盾為中心速度地流向他的罩靈。仿若彙聚于汪洋的海,緩緩流淌,孜孜不倦。可他的意識卻是模糊的,眼皮微垂,腦中混沌,似睡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