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者被她的樣子震了一下,一雙眼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又有些不高興了:“小膽?你說的可是我?我有名字,我叫西夂!”
随後似還有點不甘,低沉着嗓音道:“我從始至終可曾動過他?他傷成這樣可是我打的?威脅我?你還真的以為我稀罕你的東西,一個奈何環而已,我西夂又不是非要它不可。”
“那你……不要奈何環,要什麼?”
“我呀……”聞言,西夂又換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勾起唇瓣,用下巴點了點姞聆身後的沐夕道:“我要他。”
“他……”姞聆一驚,眼中逐漸蔓上一絲慌亂,薄唇輕起,哽咽着說:“他,他的肉不香。你,你吃我的吧!我把我的肉給你吃”說着,挽了挽衣袖,露出一雙纖細而皎白的手腕。一咬牙,遞了過去。
“……幹什麼?”西夂愕然。
沐夕自是也一驚,他的頭腦發昏,所以他們剛剛的對話便如隔着高山流水,有些缥缈。但沐夕還是聽得明白。這個小姑娘,為了他,竟願意讓人活生生地将自己吃了?他們不過是一面之緣。即便是因着沒了姑姑,對活着早就沒了希望,卻也大可不必做到如此。
沐夕隻覺得心中酸楚,沾染鮮血的手終是用了所有的餘力,支撐着他蓦地從地上站起,抓上姞聆的手腕。
姞聆毫無防備,被這麼一隻手抓住,面上的血色逐漸隐去。本能地想要将那隻手用力地甩開,卻聽到沐夕壓抑在喉間的聲音:“你讓開……聽到沒有!”
墨色的天空,天雷滾滾,滿眼猩紅。淩風亦是漠然地在天地間掀起驚濤駭浪。
而女孩暴露在外的肌膚,嬌嫩得仿佛要滲出水來,這對于層層疊疊的魂獸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誘惑。他們虎視眈眈地盯着,流着腥臭的口水,血霧映着天邊,殘肢斷臂,屍骨成山,卻似無邊無際。
姞聆的眼神亦是倔強,隻舉着那雙手臂,不肯移開半分地道:“我不,我已經沒了姑姑,便沒有了家。現如今,你是我唯一識得的人。即便是死,我也要與你死在一起”
銀白色的手鍊在她皎白的手腕上微微浮動,叮當作響。
沐夕笑道:“跟我一起死?你可知我是什麼人?還有,我救你不過是因為奈何環罷了。你自己讓開,我已經沒有力氣拉你了”
“不是的!我說過,我可以把奈何環給你,但你卻始終沒有将我抛下。所以,不管你是什麼人,你都是個好人。”姞聆說着,執拗地又向前走了一步,将沐夕的手掙脫開來,然後亦是如保護姑姑時那般毅然決絕地将手腕放低了些,又向前遞了遞。
“……好人”沐夕抿了抿嘴,突然覺得有些語塞。
西夂微仰着頭,才能夠看清他們的臉。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因着擡久了而有些酸痛的脖子,不耐煩地道:“行了!我西夂不吃人肉,小姑娘,請把你的兩隻爪子拿開”繼而又深吸了口氣,壓下些許的怒意,道:“我不跟你們廢話了!小東西,我對奈何環根本沒興趣。我是來找你的。隻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便可保你們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
沐夕疲憊地垂着眼簾,勉強支撐着站在姞聆的身後,聽到此處不覺道:“你直說就是”
西夂皺了皺眉,與姞聆拉開了幾步距離,但還是很難看清沐夕的臉,便道:“你先讓這小姑娘躲開,擋住我視線了”
“姞聆” 沐夕将聲音放柔了些,對着身前的女孩說道:“聽話,到我身後去”
沐夕的聲帶不是特别的動聽,但當他将語氣放輕的時候卻另帶着一種安撫感,仿佛世間險惡都不過爾爾。
姞聆本是驚魂未定,此時卻突然被人這麼一哄,就如同有一雙溫暖的手撫摸着她柔軟的長發,使她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被姑姑圈在懷裡,寵溺萬分。
姞聆不自覺地回頭去看沐夕,一雙琥珀色的雙眸似有小蟲遊動。
沐夕又道:“他若想殺我,你是擋不住的。”
“可是……”姞聆的眼中帶着遲疑。
“乖”
“……”姞聆一愣,連看沐夕的臉都變得有些茫然,但終是錯開了幾步。
沐夕擡起手去拉她的手臂,直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方才松了一口氣。但又怕她會再次逞強,便道:“你放心,我沐夕沒你想得那麼弱,也不是什麼人就可以輕易殺死的。所以你千萬不要再亂動了。你隻管護住你自己,不必管我。”
姞聆的臉微微有些紅,在血色天空的映照下耳根也是粉嫩一片。她垂着柔軟的睫毛,手腕處還留着身前少年溫暖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