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緩慢地浮上一絲的苦澀。沐夕從樹上一躍而下。
他在發現參橙的時候,年僅八歲,而那時的參橙已然結了果。
參橙的年歲是要用顔色以及夜晚閃爍的光芒來劃分。它在生長時與普通的柳樹倒是毫無區别,然而一旦開了花,整個樹幹連同花蕊都會變為淡黃色。若結了果,全身便會轉為橘黃,到了成熟期就會集兩種顔色為一體,便是淺橙色。
沐夕每晚,都會爬到樹上去觀察它的顔色,還有光芒閃動的次數。若按書中所記載,昨夜閃動的次數,剛好是兩千一百八十九下。而每五天增加一次,今晚的閃動與昨晚一般,待到兩千一百九十下的時候,它便會成熟。也就是說這參橙在近三天之内便會落地……
沐夕長長地吐了口氣,日子遠的時候,覺得沒什麼,而近了,反倒有些忐忑。除了有些擔心摘不到參橙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小兔崽子,你若敢離開這陀羅山半步,我便殺了你”這是在沐夕七歲那年爺爺的警告。沐夕始終記得爺爺在說這句話時眼中的寒意,好似沐夕做了,他便真的會不留情面。
所以,别說踏過茶丘小鎮去往另一座山峰。就連出這陀羅山,都是不被爺爺所允許的
沐夕感到有些頭疼。若要讓他眼睜睜地看着那參橙落地而不去争取,他怕是難以做到,畢竟那可是,可以治好爺爺雙腿的靈果。而同樣的,要讓他違背爺爺的警告,私自下山,他自問膽子再大,也沒那個勇氣。
沐夕糾結地提起手中的野雞,繼而又望了望四周鬼影交錯的樹林。無奈地歎了口氣。他還是先将這野雞給炖了吧,然後再将鎖魂草融入湯中,這樣便可隐藏藥材獨有的苦腥味。其他的,待明日再說。
沐夕在林中,用雜草曾搭建了一座十分簡陋的草屋,僅有二十平方米左右,是他用于處理食物所用。
雖說未老每天都會抓來不同的小動物給沐夕調理身體,但大都是剛剛宰殺過,好似沐夕是一隻吃生肉的野獸般,抛給他後便不管不顧了。沐夕畢竟是人,哪裡吃得習慣。所以自七歲開始他便學會了烤、炖這兩種方法。偶爾心血來潮還會往鍋裡撒上一些草料,用來調味。
難以想象,他當時稚氣未消,肥着小臉,用胖嘟嘟的小手抓着木棍,在鍋中攪拌時的樣子,實在是過于滑稽。
草屋中有四個大小相同的石柱,石柱上架了一口磨得恰好的凹槽,用來代替農家的鍋。其實沐夕并未真正見到過鍋的樣子,這都是從書中所學。在書的方面未老卻是從未限制過他,甚至還會尋來各種書籍,供他鑽研。
草屋中除了一口鍋之外,還有提前備好的樹枝、木棍、打火石等,以及被磨得精細的草料。
一進屋,沐夕便蹲下身,一雙不大的手在地上摸索了好一會,方才從土中翻出一個東西來。用打火石點燃一旁的燭火,便可清晰地看到,那是一把全身黝黑的陳舊匕首。若追溯到這把匕首的來曆,倒還是在一頭野豬的肚子裡。許是因為年頭過多,或是本身就有殘缺,它全身如黑炭一般,竟看不得樣子。
沐夕打了水,引了柴,熟練地将野雞剝了皮,用清水洗幹淨,然後将草料喂到野雞的腹中,等到開水沸騰後,便将之抛入鍋中。
不知不覺間,天空又暗了許多,沐夕捧着融了鎖魂草的雞肉湯走進了小木屋。小木屋中有兩個房間,稍微大一點的是未老的,而小一點的是沐夕的。在兩個房間之間有一個客廳,廳裡擺滿了東倒西歪的書籍,那都是未老沒事的時候所收集而來的。沐夕曾勤快地想将他們擺放整齊,但沒過久,便又會在未老的一怒之下變得淩亂不堪。久而久之,沐夕也就放任它們一片狼藉去了。
沐夕走到未老的門前,稍微遲疑了一下,卻還是伸手敲了敲門,輕聲說道:“爺爺,我知道您沒有睡。沐夕做了湯,您喝下以後就再也不會失眠了”
等了一會卻沒有回應。沐夕撓了撓頭,有些納悶地又敲了敲兩下,還是沒有回應。
“難道睡下了”沐夕微微垂下眼簾,想轉身離去,但瞧了瞧手中熱乎乎的湯,還有懸浮在湯面上的一層淡淡的綠色油光,不覺頓住了腳步。
鎖魂草雖并不稀奇,可陀羅山上的已讓沐夕禍害得差不多了,恐難再尋出第二株來。
“爺爺,我進來了”沐夕硬着頭皮輕輕地推開了門。
然而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突然感到雙腿如鐵錘撞擊般一疼,身子也随之不受控制地撲向了地面。
慌亂中為了護住手中的碗,沐夕隻能讓自己的兩個臂肘先落地。臂肘落地之時可清晰地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随之全身的毛細血管也在刹那間擴張了起來,即便是細小的疼痛,此時也變得分外的尖銳。
“呃!”沐夕咬着牙從地上跪起,小聲喚了一聲:“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