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老鐵青着臉,整個身體懸浮在半空中,聲音中是強忍的怒火:“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到我的屋裡來”
未老房間的擺放也是十分簡樸,除了一張床外便隻有一張桌子,可能是因為腿腳方面的問題,桌子旁甚至并沒有椅子。
沐夕從小到大,卻還是第一次進爺爺的屋子。偶爾會看到爺爺的房間,也僅是在爺爺忘記關門的時候。大概四十平米的屋子卻顯得無比的空曠與冷清。
沐夕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氣中的氣氛十分壓抑,使他呼吸短促:“對不起爺爺,沐夕錯了,再也不敢了”微微低着頭,沐夕将那藥湯放到地面上,還故意地将它推得較遠些,生怕爺爺發起火來,它也跟着遭殃。
過了好一會,沐夕才聽到爺爺低沉的聲音:“滾!滾出去!”
“……是”沐夕像是突然得赦免一般,趕忙從地上站起,向身後的門捱了過去,但很快地他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小臉在不易察覺間稍有激動,微微抿了抿口說“那個,爺爺……”
“怎麼?”未老微眯着眼睛,燃着火焰的戒尺再次出現在手中,仿佛隻要沐夕再稍微遲疑一下,便會毫不猶豫地打過去。可是接下來,未老淡藍色的眼睛卻是突然亮了起來。
他看到沐夕緩慢擡起的手,五指間分别出現了五國中的五個屬性。先是大拇指上浮現出一弱小的金色光芒,緊接着是食指上的一條蟲子般大小的水流,随之是中指上的沙土、無名指上的一束小草。但最為耀眼的卻是小指上煦煦燃起的紅色火焰。
沐夕聰慧勤奮,所以在三年前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幻化出四種魂術的雛形。從四歲懂事起僅僅用了五年的時間。然而這火之屬性卻是遲遲練喚不出。一年、兩年……最終不免使未老因為心裡的巨大落差,而對沐夕失望至極。
所以在這幾年裡,未老便對沐夕更加的冷淡,其實十二年前自沐夕在血河中出生起,未老對他的認識便已經定義了。惡魔,是沒有資格得到同情的。因為,他本就不該活着。
就因為這幾個字,未老曾在怒意中将懵懵懂懂的沐夕直直地丢進了骸獸村,任其自生自滅。
本該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然而沐夕卻從那裡走了出來,以一個十一歲的身軀,還有近乎沒有的魂力。
滿身鮮血,傷痕累累,原本清澈的眸,也變得渾濁一片。
未老還記得當時他就停在沐夕走出的地方,半個身子漂浮在半空中,手持着一把泛着藍光的尺子,冷笑道:“惡魔就是惡魔,這樣都能活着走出來。既然如此,那麼今日,我便親自送你一程”
哪知,眼前本是周身泛着冷氣的孩子在看到他後那雙眼反而逐漸恢複了清明。
小小的沐夕有些慌亂地用手去擦臉上的血迹,仿佛生怕未老嫌棄一般。隻是越擦反而越髒。
嗅着身上難聞的氣味,沐夕微微低下頭挨到未老的腳邊一如既往聽訓一般垂下眼眸,叫了一聲:“爺爺”
未老周身的魂力已在運轉,然而這一聲爺爺卻似打亂了他所有的思緒。
“你,不怨我?”未老詫異地問着,一雙蔚藍色的眼眸卻緊緊地盯着沐夕的面頰,仿佛多年以前盯着韋卡勿惡一般,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狡黠。
然而在聽到未老的話後,沐夕擡起的眼中卻沒有半分的邪氣,他微微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怨過,但更多的是害怕被丢棄。爺爺,你是沐夕唯一的親人。小的時候,是爺爺用羊奶将我養活,而後又教我念書寫字,教導我如何做人。又教我魂術。所以,是沐夕的錯,是沐夕該罰”
“哦?”未老微微戚眉,似是有些詫異,自己竟做過這些?但仔細回想,腦海中倒是浮現了幾幅模糊不清的畫面。一張是幾個月的嬰孩在一頭雪白的山羊懷中睡覺,另一張是自己舉着木棍打在沐夕泛紅的小手上,想來是為了怕與之溝通起來費勁,這認字便真的教了。而自于如何做人,自是在自己發怒時罵出的話語。
“呵!”這些娓娓聽來,倒像是在挖苦他一樣。
“爺爺……”沐夕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見未老并未阻止,便繼續乖巧道:“爺爺,沐夕一定會努力修行五行術的,所以,您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沐夕的氣了”
一提到五行,未老的周身又嚴寒了幾分,一雙眼充滿了殺意:“你若真的是這麼想倒還好,但你若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