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終于理解了他當時的話,所以才有了今天。”諾拉說,之後他重新找了靠譜的表演班,努力學習技巧,終于站上了這裡的舞台。
“誦經”是什麼?阿洋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陸嶼還想聽更多與阿洋有關的事,但是直覺告訴他,諾拉的真正目的,不是跟他講阿洋的過往。
陸嶼不出聲,沉默着,等着諾拉的下文。
誰想到他的下文石破天驚。
“我喜歡他,你看出來了吧。”諾拉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語氣平常。
陸嶼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緒,“嗯。所以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諾拉瞥了眼他的反應,玩味一笑:“你看出來了就好。沒有為什麼,随便聊聊。”
舞台的節目達到末尾,燈光變成迷蒙的藍色,鋼琴音緩慢輕柔,似乎帶着些離别的傷感。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喜歡他,但是卻不嘗試追他嗎?”諾拉的聲音仿若一個潘多拉魔盒,誘惑着陸嶼。
理智告訴他别問,這件事跟他無關。可一股莫名的沖動還是讓他打開了盒子。陸嶼問:“為什麼?”
“認識這麼多年,我也算是很了解他的人了。”諾拉理了理裙擺,準備退場,“因為啊,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最多情的人,往往也最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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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嶼從秀場出來,走在昏暗的大街上。已經十一點了,除了幾個拎着酒瓶子搖搖晃晃的醉漢,沒有其他路人。
想到諾拉的話,他覺得呼吸不太暢快,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從心底破土而出。不要去想……他不敢去想。
陸嶼打開手機導航,發現酒店就在離這兒幾公裡的地方,步行不過半小時,于是他幹脆打算走路回去,就當是散步,畢竟這裡的夏天,實在是太悶熱了,熱得人喘不過氣。
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陸嶼循着聲音看去,卻被一個在路燈下散發着金光的物什吸引了注意——擺在門口的一個小佛像。
随後他發現,幾乎所有人的門口都擺了金色的佛像,大多數還置于流水盆栽上。
幾年前,他叔叔也想往家裡弄一尊,說是開過光的,能保佑家裡的公司順順利利。但是他爺爺完全不相信,還訓斥了他叔叔一頓,說是優化改革比捯饬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有用得多。
對了,想到他爺爺,陸嶼心下一動,決定聽阿洋的建議,跟陸老爺子好好溝通。
陸嶼戴上半隻藍牙耳機,開啟語音導航,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路。關掉導航界面,他打開爺爺的聊天框。
LY:【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跟您聊聊。】
陸嶼沒料到,消息剛發出去,立馬就收到了回複。他快速掃了一下時間,十點二十,還沒到十一點,仍然是陸老爺子的辦公時間。
爺爺:【你還有什麼要通知我的嗎?】
糟糕,聊天出師不利。他構思的小作文一句話都發不出去了,隻能先幹巴巴地道歉,然後再找機會坦白内心。
LY:【對不起,我不跟您提前商量旅遊的事,是怕您不同意。】
爺爺:【我确實不贊成,你需要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陸嶼的腦子裡閃過了很多理由。比如學習壓力大,公司人際關系複雜,或者單純是到了叛逆期。
可是,又好像都不是。每一個都是小事,都是導火索,但又不足以那單獨拿出來,成為一個正當理由。
或許人生中就有這麼些時候,覺得一定要在那個年紀,去某個地方走上一走。
沒有道理卻仍合理。
LY:【沒什麼特别的理由。】
這次,陸老爺子很久都沒回信息,似乎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根本找不到機會。
陸嶼收起手機,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行不通。
他擡起頭,發現他已經跟着導航,到了一條狹窄的小路,兩側都是緊閉的居民樓,隔數十步才有一盞一閃一閃的泛白路燈。
陸嶼加快步伐,想快點走過這條路。異國他鄉的,面對這種場景,他心裡還是有點犯怵。
路過一戶人家的鐵門時,裡面忽然傳出兇惡的狗吠,像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馬上要破門而出。
陸嶼把手揣進兜裡,不動聲色離那扇門遠了點。
“直走100米後左轉。”耳機裡的機械女聲此刻顯得格外怪異。
直走?陸嶼停下了腳步——他面前是一扇兩人高的鐵門,而且已經合上了。
他猶豫了一下,上前拉了拉鐵門。
刺耳的“吱呀”聲劃破寂靜。那扇門竟然沒上鎖,隻是虛掩着。
陸嶼放慢腳步,走了進去。
這裡似乎是一間寺廟,但是兩側的建築中間,有一條泥土小徑,隻能供一人通過。
叮叮叮——
清脆的風鈴聲在跟着涼風瘆人地笑。
陸嶼想起了聽阿洋說過的那些泰國傳說,他依稀記得,晚上是不能擅闖寺廟的。
身後的鐵門又動了,尖銳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還有腳步聲,沙沙的,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
陸嶼喉嚨上下動了一下,冷汗自額角滑落。
腳步聲迅速地靠近他,到了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卻又忽然慢了下來。
難道真是沖他來的?陸嶼僵硬地回頭,轉到一半,才忽地想起恐怖電影裡的回頭必死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