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已有兩名試煉者違規回頭三次,請下達處罰,請下達處罰。”
違規的……兩名試煉者?
季蕾蕾貼着車門,目光艱難地從鐵闆的縫隙間透過,她看到列車長用鑰匙打開了車廂頂部的方形逃生天窗,窗口很小,列車長那扭曲拉長的身高很輕松地夠到了天窗外頭,他取下了一樣東西。
是一個一米左右長度,寬高則在三四十厘米的灰色保險箱。
他打開保險箱,從裡頭拿出了……
一把獵槍。
而後,列車長舉着那把槍,朝前方的車廂走去。
*
“為什麼咱們不再用‘回頭’的方法對付這趟車上的列車長?老實說,就這樣走到6号車廂和他正面對抗……也太危險了。”
“你忘了嗎?回頭可不能超過三次,這提示還是你同我說的,咱們擊敗兩個列車長前,已經都回過兩次頭了。”
方守點點頭:“也是。”
不過,他有點忘了,這個提示說的是不能超過三次,還是第三次就違規……
應該是前者吧。
“别擔心,我們已經知道列車長的弱點在哪,到時候我想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着機會打他脖子上的标記,成功擊倒,萬事大吉,去和駕駛室的季蕾蕾彙合,完美!”
方守終于露出點笑容:“要是真這樣順利就好了。”
兩人走入下一節車廂,熟悉的景象已不再讓人感到害怕,畢竟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不知道季蕾蕾怎麼樣了,唉,她肯定又擔驚受怕了吧,估計在怪咱們還不去救她……”方守歎了口氣,俨然一副老媽子口吻,“秦姑娘,她這一路給你添麻煩了。”
“别介啊,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你回宿舍時,特地還給季蕾蕾拿了雙好走的運動鞋吧?”
方守道:“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對她那裙子嗜裙如命的,她媽媽,也就是我姑母,和我提過,季蕾蕾自從上高中迷上了……你們年輕人叫這個Lolita吧?”
秦赤年點點頭,老年人方守又上線了。
“自從她迷上了Lolita,成天都在看各種裙子的資料、購買途徑、穿搭雜志等等……她喜歡極了這玩意,用她媽媽的話來說:衣櫥裡沒一件正常衣服,全都是五顔六色的花裙子。”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把心思全放在這些裙子上,上了大學還是這樣,不交朋友不加社團,和室友們的關系處得也不好,她媽媽擔心這樣下去不行,總讓我勸勸她,理由是同齡人說話會聽……唉,可我哪知道怎麼勸啊……”
“隻是愛好的話……沒什麼不好吧?”
方守垂下了眼,點點頭:“……你說的也對。我姑母同我說,自從上了大學,季蕾蕾的那些裙子,都是她打工賺來的錢買的。”
秦赤年震驚,她作為方守口中的“年輕人”,也是知道這些Lolita裙子,尤其是日牌的,價格可不菲,季蕾蕾……好強。
“想象不來吧,我剛知道時也想象不來。”
他此前隻聽說這個表妹嬌生又慣養的,脾氣還差,見到他的第一眼,說的居然是:你就是方守吧,以前沒見過。這話換個語境,就是總公司領導下巡分部,看到打掃中的保潔阿姨:以前怎麼沒見過這個阿姨?換新人了嗎?
季蕾蕾為了買這些裙子,打了兩份工,從奶茶店兼職到初中生家教。方守想象不來,季蕾蕾會對點單的顧客露出笑容的樣子……
“你或許會認為她家境不好才這樣嗎?其實不然,恰恰相反,姑母出手闊綽,對待女兒更是有求必給,而季蕾蕾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為她媽媽再婚的緣故吧。”
他們來到了A3号車廂,因為一面走一面聊着天的緣故,步子也慢了下來。
“再婚?季蕾蕾她……”
“她初中那年父母就離了婚,母親很快也再婚了,但是繼父她并不喜歡,高一那年,她弟弟出生了,我姑母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剛出生的小孩上,繼父也很疼愛這個男孩,我知曉姑母并沒忽視大女兒的意思,可對于季蕾蕾來說,那段時光裡,她就是被忽視的那一個吧……”
秦赤年靜靜聽着方守訴說,不知怎的,腦中浮現了季蕾蕾孤零零一人在房間内換上洋裝,對着鏡子轉起圈的畫面……
“我也是單親家庭。”她忽然道。
方守一怔:“這、這樣。”
“我爸……在我六歲那年去世了,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
“抱,抱歉!”
秦赤年笑了:“有段時間,我媽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她白天要在工廠裡工作,累死累活就那麼點薪水,晚上回家還要照顧我,我小時候可不聽話了,什麼壞事都幹過,她常常氣得用衣架打我……我想,我有點能理解季蕾蕾。”
理解什麼呢?她并沒有說完。
方守聽着她一席話,一時怔然,反射弧饒了那麼一大兜,才道:“你放心,咱們完成了這個光環任務,出了地鐵,你媽媽一定好端端的,正在家裡等你。”
秦赤年哭笑不得,方守怎麼把安慰人的話說得像在立什麼FLAG似的,她擡手,打開了車門。
4号車廂。
車廂盡頭,列車長手握長長獵槍,朝二人所在的方向,扣下扳機。
“方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