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必對奴婢這樣好的,奴婢受不起。”予兒心有愧疚。她本就是皇後的眼線,現在弟弟又在皇後手裡攥着,風雪鸢對她越好,她的内心就越是煎熬。
“傻瓜,你是我宮裡的人,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呀。這是我親手調的金創藥,内服外敷,比宮裡的這些花裡胡哨的藥好多了。你記得用,早些休息吧。”
予兒握着金創藥,心裡像是過獨木橋一般,顫顫巍巍地一時倒向風雪鸢這邊,一時倒向賀皇後那邊。一邊是弟弟的性命,一邊是仁厚如親姊的主子,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選了。
她就這樣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到了天亮,希望可以在黑夜中靜靜死去,那樣便不用做出選擇了。但清晨的陽光依舊照了進來,灑到她狹長的睫毛上。她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體,機械地穿上衣服梳好妝發,趁着時辰還早長街上人還不多,拿着一個包袱還有風雪鸢給的那瓶金創藥,來到了長和宮。
她想着風雪鸢的藥應該會比賀皇後的好些,自己沒有舍得用,連同一包袱幹淨的衣褲,想捎給承兒。
她在長和宮外的花壇旁等了一會,見掌事公公陳福登過來了,連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陳公公,”予兒先往陳福登手裡塞了幾個碎銀子,“這是一些換洗的衣物,還有一瓶藥,麻煩您捎給我弟弟吧。”
陳公公本不想理她,見手裡多了銀子才停下腳步,“長和宮還不缺這點東西,你自己留着用吧,不然讓皇後娘娘知道了,還以為你怪她虧待了你弟弟似的。”
“不不不,皇後娘娘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隻是承兒畢竟是我弟弟,他見了我親手做的衣服,總是能安心些,也能快點好起來為皇後娘娘辦差不是。公公你行行好,就一個包袱,不大的。”
陳公公不想讓這到手的銀子再還回去,便勉為其難地接過了包裹和藥。
“多謝陳公公。”予兒渾身疼得快散架了,但還是向陳福登行了一禮。
“快回去吧。你自己都不利索了還惦記着你弟弟呢。”
陳福登瞥了一眼予兒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進了長和宮,随手就把包袱和藥扔了,揣着幾個碎銀子樂樂呵呵地當差去了。
三日後,賀皇後操辦的花朝節終于到了,朝中的命婦皆在這天帶着自己适齡的兒郎女郎進宮,挑選兒媳女婿。為了能讓大家随意些,賀皇後特意将宴席安排在了玉花苑。
風雪鸢本就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在起陽宮磨磨叽叽地不想出門。
“公主,今日戴這支陛下賞的玲珑玉钗如何?”何葉拿着玉钗在風雪鸢頭上比劃了比劃,很是滿意。
“要不你跟皇後娘娘說,我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去了吧。”
“公主,今日朝中的命婦都會帶着自己的兒郎進宮的,公主不趁這個機會,跟他們相看一番?若是能得到陛下的賜婚,也可了了堂主的一樁心事啊。”
曲蕭和的面容不自覺地浮現在風雪鸢心頭,她倒是想見見曲蕭和,隻是今日她确實身上不舒坦。
風雪鸢捂着肚子,隻感覺下墜的痛感一陣陣襲來,苦笑道:“我不是扯謊,我是真不太舒服。”這感覺有些奇怪,連帶着腰也酸脹得很,不像是吃壞了肚子,“我這腰和肚子酸痛得很,身上也懶懶地不想動彈。”
柴婆端了早膳進來,聽見了風雪鸢的這一番論調。
“别找借口,鸢兒小小年紀哪來的腰,今兒這麼重要的節日,你若不去,皇後娘娘指不定怎麼記恨你呢。先來用早膳吧。”
風雪鸢不情不願地讓何葉把那钗插到了頭上,撅着嘴巴喃喃道:“等宴會結束了讓張醫婆來診一下,你們就知道我是不是真難受了,哼。”
“今日,小曲公子也會來的,你…不想見見?”
自那日風雪鸢從曲府回來,她就再沒有了曲蕭和的消息,不知他現在有沒有好些,可還憔悴不堪,可還郁郁寡歡。
想到這,風雪鸢伸了伸腰,覺得自己應該還能撐過宴席,便讓柴婆陪着自己去了玉花苑。
祭花神,作花糕,吟詩作對,正是十八九花兒草兒一般的年紀,泰康城最是尊貴的兒郎女郎們給玉花苑平添了一抹春色。
露天的宴席分了三場,皆以屏風相隔。賀皇後和命婦等長輩在一席,兒郎們一席,女郎們一席。
風雪鸢隔着屏風探頭探腦地望着兒郎的席面,果然看到了曲蕭和的身影。
隔着一層紗,風雪鸢看出曲蕭和比那日相見時壯實了不少,與周圍人交談也神色平常。風雪鸢的嘴角不禁升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個熟悉的蕭和哥哥又回來了!
風雪鸢的眼神又落在曲蕭和旁邊的蕭風笙身上。以前還沒有發覺,可自從知道了蕭大人沒有生育的能力後,她才發現蕭風笙真的太不像蕭大人了。蕭大人身闆單薄一身文人風骨,可蕭風笙呢,長得人高馬大,又整日嘻嘻哈哈吊兒郎當,風雪鸢越看越覺得他一定就是昌縣那個馬夫的兒子。希望林伯在昌縣能快點找到證據,好讓她趕緊和林安長公主做個了結。